“未曾告诉苏姑娘,太医第一时间便将消息送了进来,等皇上示下。”
沈言酌唇角一勾,刚才还泛着冷意的眸中柔了一分,“还是由朕亲自告诉她好了,她近日很是乖顺,想来也会欢喜。走,去库房给她挑个玩意儿。”
安礼答应着,盘算着前些日子皇上下令打给姑娘的簪子已经成了,今日刚好送了来,正派上用场。一边跟上沈言酌的脚步,“不知皇上可要将身份告知苏姑娘?是否打扫间住处?”
安礼心中琢磨着,姑娘虽不知万岁爷身份,但如今肚子里那块儿肉却是极其金贵的。
私宅虽样样齐全,但龙嗣怎可养在宫外?
且算起来,除了玉才人肚子里那个,这是陛下第二个孩子,如今整个宫中都围着玉才人转,倒是应该将苏姑娘接进来,不过这苏姑娘的身份着实尴尬了些。
沈言酌正要开口,却眉间一凝,想起玉才人虽已怀胎数月,但胎象总是不稳,这又是他第一个孩子,自然重视些。
“再说吧。她现在人在何处?”
“回皇上,宅子里禀报说姑娘去听戏,刚出门不久。”
沈言酌拧着眉,“去吩咐······”刚开了口,二人还未踏出御书房,便听着外面急急禀报玉才人不舒服,已经宣了太医。
“这······”安礼不敢再问,只敢弓着身小心的观察着沈言酌的神色,见他眉间带了些微的不耐,却更多的是忧心,便不敢多言。
沈言酌沉默片刻,沉声道:“去瞧瞧玉才人。”
······
“你来了。”
苏宁安推门而入,见着韩氏坐在桌子旁,满头环翠,很是富贵却也俗气。
韩氏瞧见苏宁安间只有一根白玉簪子,一副珍珠耳坠,更是得意,嫡出如何,庶出又如何?
如今她是见不得光的外室,而她的宝贝女儿却是皇帝宠妃,还怀着皇子,那贱人活着的时候不如自己,死了还不是要哭死?
呵呵!
“我娘和弟弟的骨灰真的在你这里?”苏宁安站在门口几步,看着韩氏身后的的婢女和婆子,还有几个仆从样子的大汉,捏紧了帕子,不敢上前。
韩氏将灰扑扑的坛子往前一推,“喏。”眼皮一掀,落在苏宁安身上的目光好似看着猎物一般。
苏宁安强按下心中的不安,上前两步掀开坛子看了一眼,“我要找仵作验一验。”
“好,都随你。”韩氏点了点头,端起手边的茶盏一口口喝着,好似全不在意。
苏宁安自是信不过韩氏身边的人,向门外喊了一声,翠竹便急忙去寻了仵作。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仵作便来了,仔细查验过之后,才道:“此是母子的骨灰,其中还有孩儿的小骨,想来已经过了八个月,这骨灰很新,去世也不过几个月而已。小人恳请小姐几滴血。”
苏宁安点了点头,伸出手去,任由仵作以银针在指尖取了几滴鲜血,滴入刚取出的小骨中。
果然,血珠没入骨中。
苏宁安眸中氤氲,脚下错乱几步,真的、真的是母亲。
韩氏看着苏宁安的样子,冷冷一笑,如此喜怒形于色,也只能为人外室!
待仵作离去之后,苏宁安看着桌上的坛子,开口道:“条件。只要我能办到的,都可以。”
韩氏以帕子沾了沾唇角,挑起的眼角叫苏宁安打了个寒颤,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把它吃了。”
看着药丸,苏宁安眉头紧皱,“我娘一生与人为善,从未同你争过什么。如今苏玉心显贵,苏家也早已由你掌管,又何苦逼迫至此?”
“吃?或不吃?”韩氏懒得同她废话,将坛子高高举起,嗓音如刀。
苏宁安看着在她手上摇摇晃晃的坛子,心如针扎一般,紧紧合起眼帘,上前两步拿过她手中的药丸,“放过我娘和弟弟,好生安葬他们。”
韩氏轻哼一声,向后使了个眼色。
“翠竹,快去找人!”只在这一瞬间,苏宁安扔掉药丸,上前几步就抢过坛子抱在怀中。
韩氏没料到她有这么一出,整个人被她撞出几步远,捂着肚子怒道:“抓住那个小贱人!”
“放开,你们放开。”苏宁安紧紧护着坛子,迟迟未能听见回应,只好扯着嗓子喊道:“翠竹、翠竹快去叫人啊,翠竹!”
韩氏身边的婆子和仆从皆是孔武有力的,苏宁安怀中一空,被扭住胳膊,强行塞下沾了尘土的药丸,外面却不见半点翠竹的声响。
······
方才身体中的剧痛似乎还有残留,苏宁安站在半空中,身子不可控制的抖了抖。
骨灰坛碎裂的声音和衣衫被撕开的声音直到现在仍在耳边来回交错着,每一声都好似刀刃割破皮肉一般。
鼻下似乎尽是母亲与弟弟被散扬在空中的骨灰,好像还能看见一粒粒尘埃在空中浮动,最后全数落于地面,与尘土混在一起。
可她却毫无办法!
在看到药丸的时候,她丝毫不意外韩氏要毁她名节。可如今才知,她要她清醒的知道自己身子被毁,那药是取她性命的!
药效作之时,五内俱焚仍不足以形容内里的剧痛,幸好在疼痛达到顶峰时,她,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