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予墨看着那气势汹汹的背影,忍不住问那斯图。
“阿布鲁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脸皮厚。”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原来如此。”苏予墨点头。
又学到一招。
苏予墨捂着嘴小声问道:“奥古勒的额吉在哪里?”
这句很小声的话被坐在地上的男孩听到了,或许他真有做神箭手的天赋。
奥古勒仰头一只手指向天空。
“姐姐,看,我的额吉在那里,我的阿爸也在那里,我以后也会去那里,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在上面团聚了。”
苏予墨不禁鼻子一酸,呆滞地望着那片被小手指着的蓝天。
他没有父母了。
她懂失去母亲是什么感受。
想和她见面,只能看到一座冰冷的石碑,再也感受不到她的体温。
想和她说话,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有一个人的自问自答。
她的一切只存在照片里,别人的言语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悲伤不会减轻,只会因为记忆的模糊,慢慢忘却与她的曾经。
一片灰暗,不会再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了。
“是因为打仗吗?”
说完就后悔了,这就是废话,还能因为什么。
那斯图同样注视那片能包容一切的天空,声音低沉地说:
“奥古勒的阿爸战死沙场,他的额吉听到消息后自杀了。”
每一个人都无法避免,都是战争的受害者。
所有人都因为几个人几个族群的贪欲失去他们毕生所爱。
高高在上的人不会理解他们的痛苦,只会一次又一次面目狰狞地拿起利剑,砍断所有他们前程路上的障碍。
那斯图察觉到身旁人情绪不对,低头一看,她的眼睛通红,泛着晶莹的泪光。
他握住她有点冰凉的手,指尖还沾着几滴羊奶,拿起桌子上的布子为她轻轻地擦试着。
就像昨晚一样。
在座的凡是长眼睛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万分诧异。
吃着饼子想: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杀人不眨眼,救人不留名的大汗吗?
他不会被人掉包了吧。
有待考证。
几个未婚的少女心想:苏迪雅说的到底对不对,大汗这不是挺正常的嘛。
擦拭干净后他低头亲吻如玉般的手指。
虔诚如信徒。
少女们瞪大眼睛,苏迪雅,你骗我们,最好不要让我们在这片草原上看到你。
苏予墨的泪水已经做好准备闪亮登场,没想到被一个亲吻击退了回去。
只能养精蓄锐,等下次再战。
苏予墨很少哭,母亲在的时候她每天过得都很幸福,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母亲死了,她把前半生的眼泪都流在了那个雨天。
后半生的眼泪留给了那只小狗。
父亲不喜欢她哭,他认为那是弱者的象征,只有强者才能在困境中忍住眼泪,坚定心志,逆风而上。
命运不会因为你多掉几滴眼泪就对你温柔以待。
草原人的生存规则和他的不谋而合。
说不定她真是他们的后代。
还好,她和那斯图之间过了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