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嫂回来,镇办公室主任忙讪笑着走向前去:“你回来了,我们都在等你。”
“也不让人坐下。”二嫂并不正眼看镇办公室主任,仿佛在看家里的两个男人,也可能是在看着大家,面无表情地说道。
三哥马上进屋搬出几个塑料凳子,二嫂先坐了,镇领导和镇上的另两个人在二嫂的对面坐下,叶丫丫和村上的工作人员也在一旁坐下;三哥站在了二嫂身旁,即使身旁还有一个空凳子,他也没有坐;四弟从头到尾没有停止过拍摄,依然站在人群的外围,连王艳玲也一起在他的镜头里。
王艳玲见大家已经围成圈,便支起脚架,想让镜头拍摄得更稳定一些。她把镜头对准二嫂,想拍下二嫂说的所有话和表情,但见二嫂也很少说话,就不停地转动镜头,哪个说话,就拍哪个。
叶丫丫认真地听着镇领导和二嫂的对话,也关注着“场”外人的动向,比如王艳玲在拍摄什么;比如四弟的身影和表情,以及他的镜头对准了谁;比如站在二嫂旁边的三弟的表情变化等等。
谈判艰难地进行着。
有二嫂在,家里的两个健壮男人连坐的机会都没有,可见二嫂在家中的地位确实不一般;而且两位兄弟自觉地维护着二嫂的权威和地位,一点没有勉强的迹象,让人不得不对二嫂与兄弟们的相处方式浮想联翩。
叶丫丫现二嫂的话也不多,她基本上是在听镇领导说话,往往在一个议题进行到一个阶段时,需要她表态时,她才会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地说上一两句,或者问一两个问题,特别是在关键的时候,在需要作出决定的时候,她更是惜字如金,不置可否。
“你们现在的房屋都已经比较破旧了,还在喝井水,烧柴禾,生活不方便,居住条件差。如果你们搬进新村了,住的就是楼房了,喝的就是自来水了,烧的就是天然气了,生活马上上几个档次。你们要选择一套大的有四个寝室的房子也行,这样你们还能一大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和以前一样相处;要选择四套也行,这样四兄弟就可以一人一套。我们新村有多种户型可以选择,有一套一的,二套一的,三套二的,四套二的都有。”镇领导看着二嫂,亲切地说道。他也扫了一眼站在二嫂旁边的三弟一眼。三弟目视前方,像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样,依然面无表情,像个保镖一样尽职尽责地站得规规矩矩,腰板挺直。
二嫂的一双眼睛在几个人脸上扫来扫去,她观察着几个人的细微的表情变化,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个我也做不了主,要等几兄弟全部回来后商量了才能定。”
镇办公室主任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地说道:“都知道是你当家,你说了就能定了,他们都听你的。”
一丝不快浮现在二嫂的脸上,但她很快恢复到平静无波的神态,她的嘴角抽了抽,算是笑了笑,声音沉稳地说道:“几个男人不会收拾家里,小事情是我说了算,但是大事情我们必须商量着来。”
大家都听出二嫂是在找借口,但是话说到这里,也不好再说什么,镇领导笑了笑,平静地说道:“好,那你们商量了再定吧,只是我想请你们能快一点定下来,因为,如果等久了,就怕新村的房子的户型不好选择了。”
镇领导边说边站起身:“你们想好了,可以给我们打电话,也可以到镇上来找我们早点选房子的户型,那我们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镇上这几天很忙的,就告辞了。”
二嫂也站起身,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一群人离开。
一行人离开“单干户”后,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叶丫丫忍不住打破沉默:“这算是又白跑一趟吗?”
“不算白跑一趟,二嫂的态度已经转变了很多了。”镇办公室主任自嘲地笑了笑。
“这个二嫂表面看很普通,实则是个厉害角色,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叶丫丫抓紧时间打听各种消息。
“她的老家就在邻县,好像是二哥出去打工时认识的,怎么就当了家实在是不清楚,个中的原因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了。”村上的工作人员天天与周围的村民打交道,但是周围的村民也不了解具体情况。
“这件事情大概多久能解决?你们预估一下。”王艳玲希望时间不要拖得太久,早点将这条新闻做完。
“你们今天也看见了,很难,说不定几个月,也说不定一两年,也可能几年都解决不了问题。”今天的结果其实镇领导早已有心理准备,也不算沮丧,心态相当平和。
在回单位的路上,叶丫丫为王艳玲出主意:“艳玲,我觉得你今天也可以出一条新闻,中心思想就是三湾镇为了土地整理,三番五次上门做农户的思想工作。”
“也行,我将今天拍的素材全部留起来,等以后有结果了,等以后‘单干户’加入集体了,我们再做创优作品和专题。”王艳玲想了想,也有了下一步的打算。
叶丫丫笑着点点头。
回到小隔间,叶丫丫向刘一彬和秦枫讲述了今天拍摄的和了解到的情况:“这家人很神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加入到集体的大家庭中来,我感觉短期内是不可能的,镇上的工作还任重道远。”
“那个二嫂没有孩子吗?”平时一点不八卦的刘一彬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没有的,这个我还真没有打听过,如果有的话,村上的那位工作人员肯定会主动说起的。”叶丫丫遗憾错过了这个问题。
“其实也不用遗憾的,以后机会还多的是,以后再有做这条新闻的机会,也允许你出去听故事。”刘一彬也觉得这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稀有题材,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想办法把节目做出来:“现代社会还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真的是活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