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将谁绳之以法?”
低沉的女声有如有万钧雷霆之势,由远及近,像一头野兽缓缓逼近。整齐归一的步伐有万马奔腾之勇。
大厅内的温度连续下降了几度,这种急下降的温度不是来自物理,而是来自身体上。仅仅简单的几个字,便让人生出一种寒栗滚过背后的阴冷感觉,头皮被拉紧,根直竖,皮肤控制不住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阿菀摩擦着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满脸抱怨。“到底是谁?”
唐云意朝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他甚至能感受到来的人身份一定很高贵,而且不好惹。
阿菀的话声刚刚落下,外头就冲进来一队黑甲队伍,手持长戈,腰佩刀剑,分列两边,宽阔的大厅看起来满当当的。没人敢吭声,没人敢移动身躯。
屋脊上的梁攒缩着脑袋,脸上的愤怒、青黑色全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恭敬,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封令月不知所以,连忙跟上,“统领,到底是谁来了?”,里头趾高气扬、指手画脚的朱狗贼竟然一瞬间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呼一声,唯唯诺诺起来。
“宫里那位来了。待会儿谁也不许讲话”
宫里来人了,封令月一腔怒火瞬间无影无踪。她突然意识到水怪案不简单,同时又莫名的庆幸起来。她似乎在冰冷的空气里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唐云意竖起耳廓,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安排合理到极致,如同鼓点一样,非常有韵律。
到了
从大厅后堂先出来一个人让唐云意大惊失色。赫然是许久不见的有钱哥,有钱哥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威武侧漏。唐云意在对方的视线横扫过来之时,立刻作鹌鹑状。他肯定有钱哥还会再来找他,届时……有那么一瞬间,唐云意感觉,有一把死亡的镰刀从自己的脖颈上擦肩而过。
“长公主到”,冷冽如冰碴的声音吐出的三个字让众人如临大敌,脸上生出一股浓浓的恐惧感,仿佛恶魔即将降临,那种被攫紧心脏的感觉。又仿佛有一群蚂蚁在心窝里啃噬,让人不得安静。
唐云意和阿菀紧紧的盯着后堂,传说中手段毒辣,嗜血如麻的长公主。
一只金线云纹黑靴先露了出来,紧接是半个身子笼罩在阴影之中的长公主。长公主出现的瞬间,四周的空气仿佛被一个无形的怪兽吞噬了,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一股窒息感传来,压抑得令人难受。
长公主一出现,所有人都惊惶跪下行礼。长公主刚坐下主位,立刻有个宫人冲过来,匍匐在地上,长公主的右脚踏在了宫人的后脊背上。
“参见长公主”
大厅内死一般的沉寂,唐云意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出声。这位公主的“威名”早已经有所耳闻。传说她阴险狠毒、手法诡谲、见人就杀。他虽未见过长公主的狠厉手段,不过今日一见,长公主身上传来的杀戮之气非常浓厚,他甚至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难道是杀气过重的人身上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长公主的视线逡巡了一遍之后,才让众人起身。语气看似慵懒,实则有一种不威自命的胁迫感。
唐云意小心翼翼的打量这位传说中的长公主,高马尾竖起,鬓边两侧变成小辫子,同马尾扎进金冠之中。面容清冷得如天山上的雪莲,又似长毛荆棘的玫瑰,只可远观可不可靠近。不,连看得资格都没有,那双如剑锋一样的眼珠不时扫视过来,仿佛下一刻将脖颈分离。
这就是建昭帝唯一的女儿萧朝雨,能文能武,文武袖威严不失霸气。
长公主的右手戴了锋利坚硬的铁指甲,指甲上泛出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朱大人,你刚才说什么?”
朱秉文跪在地上,卑微得如同一条乞讨的野狗。
“回殿下,臣收到了一些证据,指向堂溪夫人”
“哦,是什么证据?”
大厅内的人已经开始好奇了。唐云意已经猜出了堂溪背后之人是谁了。那就是赫赫有名的长公主殿下。堂溪有财……唐云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了。
朱秉文低着头不敢直视长公主萧朝雨,他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声线颤抖起来,脑子一顿浑浊,“回殿下,京都失踪的少女被堂溪夫人杀了,炼制血丹”
长公主突然嘲笑了一声,“堂溪是本殿的女人,你下一步该不会说,血丹是为本殿炼制?”
大厅内的人震惊不亚于被雷劈了。堂溪竟然是长公主的人。
“臣不敢”
朱秉文为难起来,他万万想不到,堂溪竟然是长公主的人。长公主荒唐不羁,男女通吃,他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呢?
“你不敢?你不都做了?”
朱秉文瑟瑟抖了起来,“殿下,臣在堂溪夫人的院子挖出了尸体,尸体里的血液皆被放空。经过一系列的证据表明,堂溪夫人饲养水怪,抓捕无辜少女,炼制血丹”
“哦”,长公主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有意无意扫几眼自己手上那副锐利的铁指甲,非常精致,又散一股肃杀。“给堂溪定罪了,下一步是不是查到本殿的头上,联合众臣,弹劾本殿,取消本殿的监国之责?”
“臣不敢”
长公主幽幽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三司,冷哼一声,“监察院、大理寺、刑部也是这样想?”
樊牧连忙再次行礼,表达自己的意思,“殿下,监察院负责监视百官,必定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哦,倘若冤枉了堂溪,你们今日这番逼供,又该如何收尾?”
唐云意突然被长公主那道凌厉的目光扫过,他下意识把头垂得更低了。从长公主进来之时,他便已经知道局势已经逆转,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朱翊卫的算盘落空了,金灵卫保住了。
唐云意偷偷的窃喜被长公主尽收眼底。
“臣自当领罚”
“倒是有骨气”,长公主的嘲讽声回荡在众人耳际,如恶魔的嗤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