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慕容博一心复兴燕国,这是他的路,为此他可以挑动天下大乱,死伤无数,更慢说杀他萧远山一家了!
他也可以舍弃名声,装死逃避!
这理念,这志向是对是错?
在大燕后裔以及他的家臣眼里,是他忍辱负重,苦心绸缪!
他若成功,必然是越王勾践式的人物,名垂青史!
可在当时身位珊军总教头的萧远山眼里,天下不论汉人,还是契丹人和平共存,是他应秉持的理念。
那这二人,必然要成为敌人。
换言之,现在的萧远山眼里,只有报仇,而且是狠狠的报仇,无所不用其极的报仇!
什么家国大义,江湖道义,名利富贵,统统都是狗屁,为此他可以去杀乔峰养父母、乃至他的授业恩师……”
王语嫣一身惊呼,道:“你说乔峰的养父母与玄苦大师,也是萧远山杀的?
他疯了吗?
我姑丈害了他一生,乃至玄慈方丈杀了他的妻子,他报仇也是应该!
可乔峰的养父母,辛辛苦苦抚养他,玄苦大师为他传艺,将他培养成了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萧远山感激都来不及,有什么理由去杀他们?”。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因为他的理念就是,这些人非但对乔峰无恩无义,不但抢夺了他的天伦之乐,还要将乔峰改造成一个宋人,那就该死!”
王语嫣想了想,喃喃道:“疯子,真是一个疯子!我明白了,他要杀你,其实就是因为你给乔峰说,带头大哥是玄慈方丈,萧远山认为你坏了他的计划!
他是不是还有什么恶毒的计划,针对玄慈方丈,如今时候不到,你却提前揭破此事,这样一来,非但让玄慈方丈有了防备,更让他的计划,产生了错漏。
那么他就无法享受到,报仇时的快感,你自然就是他要清除的对象了!
真不敢想象,这人会是那个致力于宋辽和平的萧远山!
他害的自己儿子死于非命,恐怕也是后悔莫及了!”
顾朝辞谓然道:“这就是人的想法,随事而变,随心而行,谁人能将一切事料中呢?
我本想用以乔峰过招,引出慕容博,毕竟包不同与风波恶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又一心找死,怎料出现了一个萧远山还要杀我,那我的想法就变了,乔峰必然要杀!”
王语嫣轻声道:“我懂,萧远山要杀你,你必然要杀他,乔峰难保不会成为你的敌人,这是先下手为强!”
顾朝辞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说道:“这只是其一,其二也是我与他理念也是不同,本就是潜在的敌人。
平时互不相见,亦或者有人甘愿退让,也能避免矛盾。再或者,无论是我亦或是他,都是放在人堆都找不出的普通人,那也不会有什么。
但偏偏他是名震江湖的北乔峰,契丹人身份未出之前,谁不知他仁侠过人,义薄云天?他的好名声,让他少了多少指责。
比如,乔峰若遇上‘穷凶极恶’云中鹤那种淫贼,抬手放过,人人非但不会指责,还会说他是宽厚仁义!
而我若要放过他,人人都会骂我圣母心泛滥!
同样的事,不对的人,给大众的感官都不一样。你说这世上,真有道理对错可言吗?无非就是认知观念的碰撞罢了,最终解释权就在胜利者的一方。
你再想想我为人狂狷,根本容不得,外人对我吆五喝六,更别说辱骂了。
乔峰却不然,曾在杏子林就几次阻止,我杀那个满嘴放屁的赵钱孙。
我知道他的为人性格,那次我退让了!
可他这次仍要阻止,我也知道他是为了全阿朱与包不同,风波恶的兄妹情义,那我也可以退让!
可你想想,我又能退让到几时?
我为人秉性如此,理念也是如此,就是强存弱亡,也可以说是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比如一些人,明明知道我厉害,却要以所谓武林道义谴责于我,那我是反抗不反抗?”。
王语嫣“扑哧”一笑道:“你不但要反抗,还要杀人!”
顾朝辞拍手道:“着啊!你知道包不同与风波恶为何要找死吗?
他们这叫攻心,我若不杀他们,就是折了颜面,他们知道我的为人,断不会如此!
我若杀了他们,只因一点小事,动辄取人性命,岂非魔头做派?
我武功又高,江湖人难免人人自危,只消有点威望的人登高一呼,我这武林公敌就跑不了了。
只是乔峰与阿朱的出现,或许是个意外,可乔峰行事也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以他的想法,去定义一个人是否英雄好汉。
在他的眼里,包不同风波恶这种人,就是人品高雅的俊杰,不该死!
我却与他的认知理念背道而驰,他若不死,以后碰到,也会难免出现我杀人,他救人的情况。
如此没完没了,我念头也不通达。还不如一劳永逸,既能让萧远山亲手打死儿子,也能让我少了很多麻烦!
毕竟乔峰这种人,一旦惹了,必须杀了,否则让人寝食难安!
若只是我一人,再放他一次,也不是不可以,但我现在有了你,一切可能造成的威胁,我都要清理!一个乔峰又算得了什么?”
王语嫣听的心下一颤,胸中也升起一股甜蜜,低声道:“他为了阿朱可以面对你这种高手,豪不退缩,阿朱也为了他心如死灰……唉,谁知一切皆因理念、志向的不同,就能走到今天,实在可笑!”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你可不要小看理念、志向的不同。无论是江湖之远,还是庙堂之高,所有恩怨起始,皆不脱此藩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