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见他还能好端端的坐着说话,而且看上去跟平时一样的苍白病弱,就没有太担心。
“那就好。”他抬起粗糙的大掌,轻轻落下,拍在大儿子的肩膀上。
虽然瘦削,但骨架是宽大的,武安侯心里既欣慰,又叹气。
谢无忧生得好,不仅是模样好,他的身量骨架也好。倘若不是生来积弱,被病情拖累,放到战场上,必是一员良将!
总共两个儿子,武安侯不由得想起小儿子。谢不辞英勇有余,智谋不足,跟大儿子比起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可能这就是他手染太多鲜血,造下的业障吧。武安侯这样想着,神情放松下来,坐在床边,问道:“今儿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可有读什么书?”
谢无忧刚要回答,就被侯夫人打断了。
“都什么时辰了,用完饭再叙话。”从外面回来,衣裳都没换,就往儿子床上坐,带了外头的病气给他怎么办?真是的。
粗心大意成这样,侯夫人很想说他,只是碍于小辈在跟前,不好开口。何况,他自己不饿,她们这些人都不饿吗?
武安侯张了张口,随即呵呵一笑:“好,好,先吃饭。”
他站起来,顺便拉儿子起身。
“你走开。”侯夫人皱紧眉头,拨开他,“粗手粗脚的,让长寿来。”
把武安侯拨到一边,自己站在床前,看向长寿:“伺候大爷起身。”
“哎。”长寿躬身走过来。
他虽然是个小厮,比不得丫鬟细致,但伺候谢无忧多年,也很是麻利。
“把饭摆在玉兰轩吧。”侯夫人转过头来,吩咐道。
正好谢无忧用完饭,就歇息了。
“我还是头一回在玉兰轩用饭。”说着,侯夫人走到沈清芙身边,握住她的手,婆媳两个往外走。
沈清芙笑着说道:“我们院子里的芍药开得正好,母亲明日也来,咱们一起赏花。”
“得空了我就去。”侯夫人笑道。
谢无忧和武安侯走在后头。
摆饭在玉兰轩,一家人吃得温馨,只除了不在场的谢不辞。
用过饭后,说了会儿话,侯夫人便拉着武安侯走了:“你们歇息吧。”
最后看向谢无忧,叮嘱道:“倘若哪里不舒服,便去请陈大夫来。”
谢无忧起身道:“是,儿子记下了。”
他说是记下了,但侯夫人总是难以放下心,她攥了攥帕子,说道:“明儿我再来瞧你们。”
“父亲、母亲慢走。”
送走了武安侯和侯夫人,玉兰轩里安静下来。
“呼。”沈清芙肩膀一垮,什么贤惠懂事知礼,全从脸上卸掉。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捶着酸的腰,往屋里走去。
玉盏瞧见自家主子这变脸的技能,吃了一惊,忙暗暗扯她袖子。
但谢无忧已经看到了,低垂眼睛,看着她道:“今日辛苦你了。”
因为他的身体,这一天府里很不安生,都被折腾得不轻。
沈清芙意外地转头,很惊讶他会说这样体贴人的话,打量他两眼,随即转回去:“你没事就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谢无忧嘴角抿起,眼里划过一道光亮。
进了屋。
沈清芙往榻上一歪。
懒散的样子,好像一条快融化的咸鱼。
玉盏不知道咸鱼的梗,她只见主子累瘫了,心疼得不得了,忙拿软枕给她垫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