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将樽中酒水一饮而尽:“善谋者,以天地为棋局,众生为棋子。我等若只着眼于冀州,是猜不到执棋人的意图的。”
“然而,着眼于全局,却能看到几分端倪。”
“半年之前,刘备还只是个名声不显的高唐尉。”
“再往前推,刘备辗转多年都是郁郁不得志。”
“而如今,刘备是青州刺史、平原王刘硕的外甥女婿,麾下聚集了大量的贤才,有能力来冀州劝和,也敢助卢公勤王讨董,跟徐州刺史也有交情。”
“即便有康成公之子相助,这也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顿了顿,郭嘉将酒樽放下,又道:“刘备,有匡定天下的大志!他着眼的不是青州,也不是冀州,而是整个天下!”
“而在匡定天下的途中,任何有野心的人,都会被刘备视为敌人。”
“袁太守之前会失败,是因为他误以为施恩了刘备,刘备就会感恩戴德助袁太守当上冀州牧。”
“但对刘备而言,一个庸碌的韩馥,可比一个贤明的袁太守好对付多了。”
“因此,袁太守刚举兵问罪韩馥,刘备就即刻遣关羽来了邺城,布好了局就等着袁太守来。”
“许子远的计策虽然不错,但他漏算了一点:那便是刘备,是否会为了天下大业,而去阻止公孙瓒!”
“倘若刘备再次出兵阻止公孙瓒,韩馥又岂会中计献出冀州?”
郭图吃了一惊:“奉孝,你是否有些危言耸听了。公孙瓒跟刘备一向关系匪浅,这是人所共知的。难道刘备还会为了韩馥而得罪公孙瓒吗?”
郭嘉大笑:“比起诸位来,我不过是萤火之光罢免,当不起远见卓识四个字,倒是有些拙见。”
辛评笑道:“奉孝可别谦虚了,不管是拙见还是远见,都说来听听。”
郭嘉端起酒樽,起身踱步:“这冀州,韩使君是守不住的,袁太守想要成大事,就必然要取冀州立足。”
“只不过,青州刘刺史的介入,让袁太守之前的谋划成了空。”
“再想夺得冀州,除非用奇计,否则不可能成功。”
郭图微微晃了晃酒樽:“奉孝所谓的奇计,又是什么?”
郭嘉轻笑:“袁太守要得冀州,先得占大义,然后让韩馥犯错,可用的奇计不少,如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二虎竞食皆可为。”
荀谌摇头:“奉孝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这是怕我们听了你的奇计跑去袁太守麾下献功吗?”
“友若兄误会我了!”郭嘉来到荀谌身边,给荀谌斟了一樽酒,敬道:“不是我不想细说,而是细说了也无用。”
“袁绍麾下自有多谋智士,我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又何必去妄自揣度他们的意图呢。”
“万一惹恼了他们,今后我还如何在袁太守麾下混口酒喝啊?”
众人大笑。
但郭图的眼神中却是对郭嘉多了一丝忌惮。
良久。
郭图开口道:“奉孝果然聪慧!不瞒诸位,许子远已经给我来信,让我等配合他行事。”
众人纷纷敛容。
荀谌凝声问道:“许子远要我等如何配合?”
郭图扫了一眼郭嘉,淡然开口:“许子远欲引公孙瓒南下冀州。”
在场众人都是聪慧智士,纷纷惊诧的看向了郭嘉。
虽然郭嘉只是说了简单一句话,但已经将袁绍下一步的行动给猜中了。
良久。
荀谌感慨道:“奉孝之智,令人钦佩。想引公孙瓒南下,袁太守必然许诺同分冀州。”
“公孙瓒受刘虞辖制,不能再杀乌桓人立功,只能来冀州找黑山贼的麻烦。”
“韩馥胆怯之人,若见公孙瓒来袭,定然会吓得慌乱,这个时候若有人陈述利害、劝韩馥将冀州牧让给袁绍,韩馥定然会答应。”
“这便是许子远让我等配合的事吧?”
郭图点头:“的确如此!今日我召集诸位来赴宴,也是为了此事。若不愿意配合的,可以先离开。”
没人开口。
大家都是颍川来的士人,平日里都是一个交际圈的,都在希望冀州能换个州牧。
如今机会来了,又岂会轻易离开?
“既然没人离开,那我就明说了。”郭图微微敛容:“劝韩馥让出冀州牧之位,以莪等目前的身份,还不够资格。”
“即便韩馥肯让,邺城的文武也未必愿意。”
“正好,韩馥跟袁太守有赌约,如今正是急缺贤才的时候。”
“我等身为颍川士人,韩馥一定寻上我等。”
“但这一次,我们不能再以才疏学浅、要先在基层磨砺婉拒韩馥,而是要跟韩馥同仇敌忾,豪言告诉韩馥:不能让冀州士人小觑我等颍川士人!”
“如此,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进入邺城权力的核心,助韩馥打压冀州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