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龟叫乾甲,是敖虞在他化形初给取的名字,如今是个七八岁的男孩模样。
敖虞看着石碑上不染尘埃的样子,赞许地看向乾甲,“没少来吧,辛苦了。”
乾甲声音糯糯的,他恭敬道,“先生言重了,先生不在,岛里的事便只能由我照看着,可不能马虎。”
“两百多年前,英招天神来的时候,生过什么事没?”
虽说自那位给他续了命后他便出了岛,但中途他也会抽空回来看一下,毕竟是自己的身体,传送阵用起来还是很方便的。
乾甲愣了一下,他不解的问道,“天神大人没跟您说吗?我以为她跟您提了此事,便没多嘴。”
敖虞心下一紧,有些庆幸刚刚将山顶的群怪都遣散了。
“你同我说说。”
乾甲作揖回道,“那次,天神来鳌岛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了赫胥大人苏醒,我原是想将消息传递给您的,可那时候我才现与您的联系被阻隔了。天神请求大人帮忙救一个凡人,代价是助狐狸渡劫成仙,大人答应了。于是三天后大人便又睡回了灵池里。”
敖虞了然的仰头望天,还真就是他最不希望的那样。
如此一来,那块五色石便是英招求赫胥救人的代价。
而如今,却换了一个凡人小孩的命。
敖虞猜想,假使白术知道真相,必不会用了那五色石,即便渡劫也不会用。
无疑,他并不知。
那么,是英招刻意没说还是忘了,如果是刻意,是不是赫胥的意思。
敖虞想不明白,但他知道,现下他得继续瞒着此事。
不然,白术怕是要疯。
敖虞对岛上除了白术以外的所有生灵都下了禁令,不得将赫胥醒过的事告知白术。
这是他唯一一次以岛主的身份命令群怪,只为等那人醒来再做商议。
敖虞在墓前放下一壶茶,便转身回了山顶。
灵池里,白术靠着黑彪蜷卧的石台,手里托着小小的长留,眼里噙着笑,口中碎碎念地逗着孩子。
这样一副景象,伴着灵池的袅袅烟雾,着实晃了敖虞眼。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静逸的感觉了。
像是回到了一千年前,那人仰在池中小憩,白术便在他身边或是调息或是呆,偶尔两人拌句嘴,大多是以白术笑着讨饶告终。
而如今,那人依旧睡着,只是睡的沉了些。
白术也像从前那般挨着他,只是话多了些。
看着是在说给长留听,其实,每一句都离不开身边那人。
敖虞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陪伴太多,才会那么容易将另一个人融入骨血。
如果是,那他便能理解白术了。
可如果不是,那便是天道迷了心智,给白术开了个要命的玩笑。
以前他总以为,成仙是每个妖的毕生所求,即便希望渺茫,遍体鳞伤也要试试。
如今算是明白了,总有个别傻子,为了摘不到的星辰捞不着的月,而自毁前程。
眼前那个自说自话的,便是敖虞见过的第一个傻子。
也将会是最傻的。
鳌岛有灵猴,敖虞唤了两只母猴每日来给长留喂乳,岛上的小灵兽则每日变着花样的陪他嬉戏玩耍。
而白术则一边泡着灵泉,一边用医仙给的去疤药,将小臂上的伤疤给抹了个干净。
敖虞问他怎么不将身上的伤疤都去掉,白术只笑着回说没必要。
敖虞已经看不透白术了,以前他还能猜出狐狸的盘算,可自打下了昆仑山,小狐狸便不再是小狐狸了,他长成了一只真正的大妖,那双狐狸眼里永远平淡无波,但心里却早已百转千回。
敖虞知道,那是伤痛带来的蜕变,也是成长的代价。
只是不知这变化,那人能不能习惯。
回鳌岛的第二年,长留刚学会叫“爹爹”,白术便不再拘着他每天泡灵泉,放任他跟岛上的灵兽满岛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