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虞落地的时候,府里一片漆黑。
内院却能清晰的听见抽泣声。
他知道,消息已经送达了。
敖虞几个闪身间进入小院,入眼便是庭院里两个无声抽泣的身影。
他上前一手安抚一个,缓声道,“别哭了,他活过来了。”
听见敖虞的声音,莫沉焉和乾甲一瞬间眼神亮,两人同时看向敖虞,眼角还挂着泪。
敖虞微微点头,拍了拍两人的肩劝到,“回去休息吧,后面的日子还要报仇,有得受累呢。”
说罢,他便抬脚往公孙长留的屋子走去。
院中两人愣神了半天才将敖虞的话给消化掉,各自将脸上擦干,相互看了一眼,又转向厢房,还是有些担心。
屋内,敖虞在门后的墙角见到了长留。
黑暗中只瞧的清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一动不动。
敖虞挥袖将屋内的烛火点燃,这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长留捂着眼脑袋抵着墙,嘴角是苦涩的笑,指间是斑驳水渍。
敖虞心疼的伸手将长留拥进怀中,就像小时候一样,动作轻柔。
他伸手抚着长留后背,垂眸却瞧见长留的间参了几缕白。
这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孩子,竟将自己逼成这副惨状。
敖虞轻声叹气,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安抚道,“哭出来,休得憋坏了。哭完了,阿翁有话对你说。”
长留僵硬的挪开手,模糊中看见敖虞的脸,心里那根弦再也绷不住。
他狼狈的爬起来,跪伏进敖虞怀里,放声痛哭,说出的话断断续续,敖虞和门外的两人却都听得清楚。
“阿翁,他怎么能死,你骗我的对不对?他不会死的,大人不会允许他就这么死的对不对?阿翁,你骗骗我也好,告诉我他没死,我还能再见到他……”
听着屋里的哭号声,莫沉焉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出了内院。
她心里庆幸着,幸好白术活了,幸好敖虞来得及时,幸好,他哭了出来。
这是莫沉焉在公孙府最难熬的一夜,她从来没有像今夜这般,希望某个人放声哭出来。
她生怕那人将自己给活活逼死。
屋内的长留依旧痛哭不断,泪水浸湿了敖虞的衣衫。
“阿翁,我不念着他了,你想想办法救救他,我可以一辈子都叫他父亲,我什么都听你的,只求他别丢下我,阿翁你救救他,我求你了……”
敖虞拥着长留的力道不经意间收紧,他想将那些话都捂进衣衫里,也想让怀里的孩子忘掉这些苦痛。
可是他不能,他知道长留宁愿死也不肯忘掉那个人。
就像那个人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危险靠近另一个人。
他轻拍着长留的后背,柔声安抚着他,“哭出来就好,泄出来就好,放心,大人将他救活了,你还有机会再见到他,放心吧。”
敖虞的叹息声淹没在公孙长留的抽泣中,就像雨滴坠入湖面,激起阵阵涟漪,却略显静谧。
门外的乾甲听见哭声渐小,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他抹了一把脸,转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公孙长留依旧哭得抽搐,他抬起脸看向敖虞,想从他的眼里分辨出那句话的真假,可他的视线早已模糊,揉了几遍眼前依旧朦胧。
“阿翁,你不是在骗我对不对?他们说他欺骗了大人,救不活了,他们骗我的对不对?他在哪里?阿翁你带我去看看他,你让我见见他!”
他攀着敖虞的双臂,那副卑微的样子让敖虞觉得陌生,又难掩心疼。
敖虞拂开长留的钳制,将他的身体扳正,一字一句道,“长留,他现在回不来,大人用自己的命将他救活了,便不会再叫他涉险。他被带去了昆仑山,6吾神君会看顾他,只是接下来几年,甚至几十年,他都出不来。”
公孙长留愣愣地看着敖虞,脸上不见松快,反而愈的惊恐,他不敢置信的问,“大人用自己的命救他?那大人呢?大人要是没了,他要怎么活?阿翁,他会活不下去的!”
敖虞叹了口气,伸手轻柔长留的顶,解释道,“大人可以给人续命,我的命也是大人救的,他不会死,只是会睡上几百年,放心吧。只是这件事是大人最大的秘密,我们便一直没同你说。至于所谓的他欺瞒大人,其实大人早就知道你不是他亲生的了,只是懒得揭穿他,也从未怪罪他罢了。大人一直为他备着一条命,不会舍得他死的。”
听完敖虞的话,长留苦笑出声,“幸好,幸好他忠于大人,幸好大人也在乎他。”
长留心里的苦,敖虞算是一次性看了个透彻。
他惋惜这段孽缘,却又无可奈何。
所幸,他还有时间照顾这个孩子,尽可能让他过得开怀。
只是关于白术,还是先给他留些念想吧。
永平十年,三月二十九,公孙长留伤了眼,白了,一夜转了性子。
也是这一日起,楚王刘英开始了他长达三年多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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