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道,“狐狸骗了大人,他欺瞒了神,大人救不了他了!”
乾甲的嗫嚅声传进莫沉焉的耳中,像是一柄刀,刮得她生疼。
她深吸一口气安慰道,“不会的,他是神,一定会想到办法的,白术没做过坏事,他不会这么不明不白死掉的!”
自我麻痹也好,莫沉焉觉得,她必须这么劝慰自己以及这两个男子。
否则这个公孙府真就要散了。
乾甲将脸埋进莫沉焉的臂弯,哭得一抽一抽,“他明知道神忌讳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瞒着大人,不就是捡了个孩子吗,大人又不会责罚他,为什么不坦白啊!大人明明可以救他一命的!”
莫沉焉惊得立马捂住乾甲的嘴,她后怕地往身后看去,没见到那人,她才转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乾甲后知后觉,想到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也是吓得一身冷汗。
他看向厢房,眼里满是慌乱。
“我刚刚……说了什么……”
“你说,他因为瞒着大人我的身世,所以大人救不了他。”
公孙长留的声音从厢房里传来,隔着一堵墙,没人看见他的身影。
他的声音平静得过分,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乾甲的脸色青,他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一边哭一边摇头。
莫沉焉闭上眼,胸腔里像是堵着棉花,憋得她喘不上气,脑子却异常得清明。
她知道,完了。
两人看不见的厢房门后,公孙长留倚着墙角坐着,他仰着头,唇角勾起,像是在笑,眼角却滑下一道泪。
如果真像乾甲所说,白术原本是有机会被救的。
可因为他的存在,赫胥救不了他。
多讽刺,他那么珍惜的人,却为了让他叫声父亲,断送了一条命。
公孙长留伸手捂住眼睛,他不信白术死了,他也不信赫胥会眼睁睁看着而束手无策。
他宁愿白术独得神的青睐,他宁可赫胥对白术也不一般。
得不到,总比生死相隔的好。
至少还能将人放在眼前,随时可以看见。
三月二十八,夜,鳌岛。
敖虞尚不知公孙府里已经乱作一团,他在山下候着6吾,等着赫胥复活白术。
而当6吾孤身下山时,他却看见一张惨白的脸。
他走上前不安的问,“没救回来吗?”
6吾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救回来了,大人让你关照一下洛阳那边,接下来几十年,白术可能不会回去了。”
敖虞听罢松了口气,后怕道,“那就好,只要将他救活,余下的都好说。”
如果救不活白术,不仅公孙长留会疯,怕是赫胥也会疯。
对于赫胥每次送出去一条命就陷入沉睡,敖虞已经习惯了,不过是等个几百年的事,至少还能原原本本的再见。
可若是死了,历经轮回便是换了一个人,那就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样子了。
他想了想又望向6吾,问道,“救回来了你怎么还失魂落魄的?”
6吾勉强挤出一个笑,摆了摆手搪塞道,“你回洛阳去吧,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处理,你去看着那个小子,大人挺担心他的。告诉他,白术会在昆仑山待很久,叫他放心。”
敖虞想到自己前一日给洛阳传的消息,一下子紧张起来,忙行礼拜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看着敖虞原地消失,6吾惨淡地笑了出来。
原来给人续命是那样续的,原来所谓的神赐,来得这么血淋淋。
6吾将白术带回昆仑山,趁着他没醒,将他囚禁在了冰潭,就在冰棺的旁边。
他知道这只狐狸藏着怎样的心思,当然也能猜到,等他醒来知晓赫胥又沉睡了,会是怎样的癫狂。
赫胥说的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被换了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6吾看向一边安静躺着的“英招”,脸上露出苦笑。
原来真的有人会为了所谓的情分,而选择善意的欺瞒。
白术如此。
赫胥如此。
他,亦如此。
三月二十九,清晨,公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