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头领从背后取下弓箭,瞄准了她坐下的战马,一箭正中,妙弋随战马一同落地。与此同时,已至胡杨林中的常茂与部将也现了正在被蒙古骑兵追击的妙弋,他们火飞马来救。
她爬起身朝前飞奔,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三骑,她甚至可以听到战马粗重的鼻息开阖声,头领向着妙弋高高举起马刀,就在他落刀的那一刻,常茂的马也已飞至,他俯身拉住她伸向他的手,稍一用力将她带上了马背。
风驰电掣之际,常茂趁他马刀斩空,朝他腰间挥劈禹王槊,反手再搠向另一骑上的骑兵,三骑交会而过,待他勒回马时,那头领与骑兵早闷声栽倒马下。部将的马赶上另一骑,不出几招也掼杀了敌兵。
妙弋坐在马后,见常茂已换回战甲,便知接应已至,常茂道“你将后背对着敌人,可知方才的情境有多凶险?”
她笑道“可我相信你的马更快,蒙古骑兵的马刀如何及得上你茂太爷的禹王槊坚利?”
常茂十分受用,笑容溢满了脸庞,载着她策马驰入胡杨林。
很快,从土城大营逃出的部属都已在胡杨林中聚齐,全身而退的众人高举了酒囊庆贺功。妙弋原是女子之事既已泄漏,众将因见郑国公待她礼遇有加,自是不敢怠慢。
赶来接应的部将解答了妙弋的疑惑,原来他们从牧民家中被蒙古骑兵带走后,余下的将官们也没闲着,他们兵分三路,一路跟踪而去,一路返回帅营调兵,另一路留待牧人家中策应。因此,那蒙古骑兵带了常茂的平安无事牌一返回牧区,便被增援的大明骑兵控制了大半,余下的三骑夺路而逃,却也是故意放归的诱饵,他们早已被紧紧盯住。
胡杨林外大军集结以毕,常茂上马向将士们豪迈地道“据我判断,土城屯驻的兵力应是残元大都督府定远大将军乃儿不花的主力部队,昨夜,乃儿不花的粮草已被尽数烧毁,如今他们已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弟兄们,成败在此一举,随我聚歼了这股势力,抢占北伐头功!”
“抢占北伐头功----”山呼海啸的呼应声响彻云霄。
常茂率部急行军,乃儿不花的大军才弃了土城,便被明军赶至,被追着痛打了一阵,他好容易稳住阵脚,急召主力回兵迎战,岂知烧毁粮草之事已乱了军心,他们哪里是兵强马壮,如日中天的大明骑兵的对手。
乃儿不花且战且退,眼睁睁看着部属们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他悲伤地想要拔剑自刎,被副将死死抱住,劝道“大将军,不可!留得青山在,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他回望着残破的军旗和屈指可数的兵马,艰难地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明军大获全胜,歼敌万余,俘虏数千人,缴获战马,兵器等战利品不计其数。
班师回营的那日,妙弋跟在常茂身后在军帐中接受了徐元帅的嘉奖,她虽隐没在众多将官之中,却还是近距离地看到了思念的父亲,望着父亲鬓边新生的华,她的眼中蒙上一层薄雾。
庆功宴上,常茂对她道“你这哪里像打了胜仗的样子?不然,今日就与元帅相认吧。”
妙弋慌忙摇,道“不行,我爹要是知道我混入军营,非得打我军棍不可。”
常茂戏谑道“我替你挡着。”
她笑道“差点忘了,你是郑国公,论爵位,你与我爹平级。我爹定会看在郑国公的面上,让我免受军棍责罚的。”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初战告捷的喜悦中时,被打的落花流水的乃儿不花投靠了流浪在草原上的另外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直接受残元平章纳哈出节制,亦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兵力。
乃儿不花向纳哈出献计道“平章大人,明军此刻一定在行辕中庆贺胜利,请大人准我亲领一队轻骑,趁他们麻痹涣散之时夜袭明军大营,定能有所斩获。”
纳哈出正坐在虎皮交椅上拿着把短刃割羊肉吃,他眼也不抬地道“老弟,你刚折了几万兵马,我理解你急于报仇的心情,只是,明军的实力非同小可,你认为徐达麾下的战将们会猜不到你的意图?他们必定早有防备,我是怕你轻敌冒进,有去无回啊。”
乃儿不花气鼓鼓地道“平章大人,此仇不报非君子,就算我不能杀他一两个明军将官出气,也要让他们胆战心摇,想蘸着我乃儿不花的鲜血吃馒头,没那么容易!”
纳哈出割下一只烤羊腿,起身送到乃儿不花手中,笑着道“老弟,消消气,你一向作战勇猛,运筹帷幄,是个将才,这次阴沟里翻船也是时运不济,这样吧,你就不要亲自去了,我自会派遣一队轻骑兵夜袭明军大营。”
乃儿不花不会想到,明军的庆功宴并不似他想的那般盛大隆重,徐元帅奖罚分明,却也不会任由部下贪杯豪饮,贻误战事。当夜,在轻骑兵靠近明军驻地之时,徐元帅已在帅帐中同麾下将领部署起此次北伐的第二次围剿。
妙弋立在常茂座后,听父亲与同僚分析战局,他对部将们道“请诸位将官务必善待战俘,可以从战俘们的陈词中试着寻找乃儿不花隐匿之地的蛛丝马迹,我认为,他极有可能投奔他的老上司纳哈出。若能顺藤摸瓜找到纳哈出的老巢,我们的进剿计划才能再次施展开来。”
蓝玉不以为意道“元帅,战俘的话并不可信,属下以为,完全可以将他们屈打成招,再不然,干脆杀掉一些,剩下的人怕了,自然就能把真话说出来了。”
徐达摇道“残元各部都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从前,他们在大都,在江南醉生梦死的日子过惯了,如今却过着在草原上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如若乃儿不花,纳哈出之流知道我大明的军队纪律严明,不虐杀战俘,而朝廷的招抚政策又足够吸引他们,我们完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地收服残元剩余主力。”
妙弋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她记得乃儿不花听到马头琴琴音时,因思念妻小,自然流露出的那种渴望团圆与稳定的神情,没有人会渴望战争,蒙古人亦是,父亲主张攻心为上,实为长治久安的正道。
纳哈出派遣的轻骑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毫无计划,任意择定准备侵袭的军帐居然正是徐元帅的行辕。
虚张声势的喊杀声四起,一支蒙古骑兵从天而降,与巡夜的兵弁正面交锋,胶着着战成一团。帅帐中,众将官闻听到厮杀声起,顿时躁动不安起来,亲兵们亮出兵刃将徐元帅围护在中央,时刻准备与来犯的敌军决一死战。
妙弋却见父亲似乎并不惊慌,他出奇地镇静,仔细听辨帐外的动静,片刻,他笑道“诸位不必遑急,来犯的只是一小股轻骑兵,很快便会被帐外的守军镇压下去。”
他又下令,命护卫在侧的亲兵尽数出帐迎敌,协同守军杀退敌兵。
不出徐达所料,没过多久,拼斗格杀之声已然止歇。亲军来报,“已诛杀九人,重伤两人。”帐内诸将皆叹服徐元帅处变不惊,临危不乱,仅靠听音辨声便运筹决策,稳操胜算。妙弋亦为父亲指挥若定的大将风度暗暗叫好。
各帐惊闻元帅行辕遭劫,正纷纷要赶来护持援救,不想,帅帐早已安排亲军通知到各营寨,称元帅行辕已安然无事,命诸营各属其职,不许轻举妄动。
徐达与诸将走出帅帐,命亲兵押来活口,亲自查问。那负伤的两人见了徐元帅,震惊程度不亚于见到他们的主帅,两人瞠目结舌,面面相看,继而垂头丧气,懊悔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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