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是怎么了?”
新收的小徒弟卫临,拎着小药箱跟在温实初身后,瞧着师父从翊坤宫出来,一步三叹,很是不理解
“皇贵妃有喜脉不是好事吗?”
温实初看着他,想要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口气憋着,最后长叹一声。
难啊。
没人比他更难了。
“师父如此愁容满面,可是皇贵妃脉象有异?”
此时的卫临才进太医院,虽有学医的天赋,也不过是个小医徒,不仅脸嫩,做事也很嫩。
他想起温实初这次把脉用的时间特别久,怀疑其中有问题,“徒儿记得皇贵妃的脉案上有记录,皇贵妃体质素来偏寒,是经过特殊调理才怀上孩子的,师父此番把脉可是现从前用药对娘娘身子有影响?”
卫临恍然道“师父是担心这胎保不住?!”
温实初扭头看了卫临一眼,“皇宫大内休要胡言!”
卫临缩了缩脖子,目光左右瞥了眼,做贼似的,压低声音道
“方才师父不是也说了吗?皇贵妃月份还小,若有什么问题,趁早调理,徒儿相信,以师父的医术,悉心保养,定不会有任何差错。”
定不会?
在皇帝身边做事,哪有什么“定”?
温实初又叹了口气,仿佛肺泡中压着积年的浊息,总也吐不完。
“卫临,你要记住,在宫里当差,医术自然是最要紧的,可是眼睛更重要。”
医术能让别人活,一双会看眼色的眼睛却能让自己和家人活。
今日温实初之所以搭了那样久的脉,并非是被年世兰的银针改脉迷惑,实在是——
难啊。
皇帝放年羹尧离开,非是年世兰今日撒娇求来的,是他从意识到以年羹尧从前的功劳、他的性子,若有实权在手,早晚会犯错,若无实权在手,早晚会被人暗害。
年羹尧出事,年世兰多少会受波及。
不如放他归去。
可是皇帝也很清楚,世兰不愿留在宫中,年羹尧走了,她就再无顾忌。
以她的性子,若是铁了心要离开,只怕温宜和福沛成不了阻力,所以刚刚从景仁宫到翊坤宫,这一路,他都在想法子。
轿辇落地,皇帝授意温实初,无论皇贵妃脉象如何,皆报喜脉。
出此下策,无非是想用肚子里的留住她。
三个月,在肚子显怀之前,他总能想到法子让她看到自己的心意和诚意。
只是皇帝的话落在温实初耳中,如同晴天霹雳,因为昨儿他才得了皇贵妃暗信,一样要他上报喜脉。
年世兰自会用银针改脉,防止别的太医来复诊,不必温实初操心。
可是皇帝的意思,年世兰懂医,他让温实初想法子,瞒过年世兰。
也就是说,温实初得要让年世兰以为她真的怀孕了。
两边都要假孕、两边都要瞒着对方。
温实初必然不能告诉皇帝实情,说皇贵妃也有同样的打算。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同年世兰说。
假若皇贵妃知晓,必然有所应对,皇帝再有下一步计划,自己告密就会被现,温氏满门脑袋都要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