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一夜睡得很踏实。
早上哑哥进来给他送饭,见他没醒,就走到他床边轻轻推了他一下。
看他没反应,又推了两下,李乐不满地哼哼着,翻身露出了半截后腰。
哑哥伸出的手愣在了半空中。
眼睛不受控制地瞄着那里。
睡梦中的李乐全然不知,无意识地夹住了被子,舒服地拱了拱。
而抬腿的动作,把他身上的旧裤子又扯下去了一些。
哑哥站在他背后,目光跟着下移,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立马转身把碗放在桌子上出去了。
等在外面准备出门的刘叔看着哑哥走了出来,边问边做着手势“李乐醒了吗?”
哑哥面无表情地看着刘叔摇了摇头。
马上就到上工的时间了,几天前就通知要收黄豆了,河沟村大队每家只要是成年的劳动力都得去。
刘叔家两人都算劳动力,但村里照顾哑哥是残疾人,把大队里养牛的活儿分给了哑哥。
在没有农耕机械的年代,犁地这样又重又累,人力难以完成的活儿都得靠着牛。
收完一茬庄稼就需要用牛把地翻犁一遍,可以说是整个大队能生产运作的核心了。
河沟大队里养着十几头牛,前些天还生下来几只小牛犊。
队长就让刘叔去县城里的牛市看看,打算着卖几头老牛。
价格谈好了,昨晚因为耽搁还没去汇报,借队长的自行车也还没还回去。
想着上工前先去队长家一趟。
“那我先走了,李乐让他睡着吧。”
刘叔拿着镰刀推着自行车,走到门口又停下,支着车一边喊一边做着手势。
“中午饭在黄豆地吃,你喂完牛就来家看看,再煮几个鸡蛋给李乐。”
哑哥看着刘叔点了点头。
昨晚刘叔把他喊回来,他就没回牛棚,跟刘叔睡在西屋。
平常他都是吃住在牛棚里的,偶尔才回家住那么一晚。
尤其是母牛下崽的这几天更忙,一大早就要铡草拌料,给水槽挑上水。
等喂过牛,抽空得把堆积的牛粪铲到板车上拉到地里沤肥。
哑哥现在得去割些鲜草专门喂生产的母牛,好多产些奶水喂小牛,割完草赶紧回牛棚把黄豆淘洗晾着,下午还要给牛炒料。
临出门,哑哥迟疑了一下,想着李乐应该还得睡一大阵儿吧。
把堂屋门和院子门关紧了,检查了两遍这才离开。
哑哥觉得跟他比起来,李乐太可怜了,也不知是从哪逃荒过来的,就剩他一个人了。
要不是昨晚被他爸给捡回来,看那样子也活不过一天了。
昨晚他爸跑到牛棚找他,说捡了个人回来,他还以为是捡个女的,想都没想跟着回来了。
路上刘叔跟他说捡的是个男孩,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爸有些多事儿。
毕竟他们家一年到头分的粮食也刚刚够他两人吃,实在无力去多分担一个人口粮。
尤其这种逃荒过来的,不是瘦的皮包骨头就是有一身病,风不吹都站不住。
想着让他做个劳动力干活,赚点工分不太可能了,一段时间内都得靠人照顾着。
要是个女孩子,还可以当着媳妇养着。
一个男的,养着有什么用?
他一个大小伙子还得把他辛辛苦苦攒的老婆本都搭进去一些,他怎么会愿意呢。
跟着刘叔往家走的哑哥对这个陌生人感到有点生气,脸色也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