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罐子就那样直直摔落在雪地上,瓷片与白灰撒了一地,让狂风一吹随着大雪消失在了苍茫的世界中。
万馨儿就像被闷头敲了一棍子,半天都没有动静。
只这一刻尹艋才反应过来那白瓷罐子装的是什么!临行前王妃嘱咐万氏是丧夫离家之人,那白罐分明就是骨灰金塔,里头装的是万氏夫君的骨灰。
“哎呦!万掌柜,是我鲁莽了!”
尹艋说着话也顾不得许多,急忙蹲下身子用衣袖来回扫着地上那些骨灰。
万馨儿站在原地愣,一句责备的话也没说,而是从袖口里掏出块白色手帕,蹲下身子将地上的骨灰一点一点捧进手帕中。
尹艋好心办坏事,心里过意不去,抬手就要去帮忙,却被万馨儿猩红的双眼吓了一跳。
眼前的女人起先没哭,只顾着捧地上的骨灰,可人的手心都是有温度的,雪碰到手心融化再加上骨灰渐渐就变成了一坨烂泥。
尹艋眼瞧着女人两个肩膀渐渐抽动起来,紧接着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白色手帕上,将那手帕印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最终女人像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苦楚,撕心裂肺哭嚎了起来。
那哭声凄凉哀怨,似乎在倾诉女人还未来及对亡夫表达的爱意。
一辆马车在风雪中前行,马车中一英俊男人闻声微微蹙眉。
“大师兄,风雪里可是有女人在哭泣?”
裴冀收起手中的瓜子,也学着秦少恩的模样闭上双眼,半晌后颇有些为难地扁扁嘴:“小师弟,你怕不是听错了?哪有什么女人,一准是风雪呼啸!”
他抬手拍了拍马车门:“尘风!尘风!什么时候能到官驿?”
“就到了!公子再稍等片刻,我都瞧见黄州官驿的房顶了!”
秦少恩缓缓睁开眼眸,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方才的哭喊声莫名地叫人心慌。
裴冀似乎看出了秦少恩的不安,陪笑着打趣:“我说小师弟,你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弟妹那样聪慧的人,见了字条一定会安安稳稳在楚家等你回去的!”
“你想啊!你这一回去,人变帅了!腿也好了!身份更是不用说了!还要亲自接她回京享福,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啊?”
秦少恩冷哼一声,“若是娘子未曾瞧见字条呢?这后果是不是由你负责?”
他不耐烦地敲了敲车门:“尘风,继续前行,不要在黄州停留。”
裴冀惊诧地望着秦少恩,心中一个劲儿地腹诽:“这才进宫侍奉几日啊?怎那么快就有点主上那种杀伐决断的口吻了?”他不由自主向身后看去,只祈求快到自己驾车的时候,雪停了才好。
正腹诽间,只觉马车渐渐停下脚步,而外头女人的哭喊声也愈地明显。
裴冀挑帘向外望去:“好你个尘风,竟敢违抗公子的意思?不是说不让停下?怎么还停到黄州驿了?”这话说完转头又换上了张笑脸:“我的公子,我的好师弟,外头雪这样大,咱们都一连赶了七八日的路了,就歇歇好不好?”
秦少恩皱眉,还未开口只听女子嘶哑的声音传来。
“日后还请尹护卫只做本职工作就好?”
“唉!唉!唉!我说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看你可怜想帮你!”
“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