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哼了一声,这人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知道本官喊你过来,是为了何事吗?”
“这……草民不知。”
“噢?”
难民头子其实心里有数,这些人怕是还不肯放弃,非要他们签那什么契书,欺负他们这些外乡人。
来之前他就打定主意,决不妥协,难民头子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正想拒绝,却见主簿似笑非笑,嘲讽地望着他。
难民头子心里咯噔一下,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还请大人明示。”
“也没什么大事。”
主簿放下茶杯,起身绕着他走了几圈,慢悠悠道。
“听说你小儿子这几天生病了,发烧了是吗?”
“是……”
难民原以为主簿会提签契书之事,怎么回答都想好了,没想到主簿没按他所想,反而说起了他的儿子,当下有些拿捏不定。
“草民儿子这几日是略有不适,可能是长途劳顿,又有些水土不服造成的。”
“这样啊。”
主簿脚步一顿,俯身靠近难民,低声道。
“可本官听说,你那儿子明明是得了瘟疫。”
难民猛地抬起头。
他那儿子才三岁,是全家人捧在手心的宝贝,即使逃难时也没有缺粮少食过,而且也找人看过了,都说是水土不服,怎么可能是瘟疫?
“怎么,想说你儿子不是瘟疫?”
主簿看出了他的意思,笑了笑。
“你呀,还是不懂,你儿子怎么就不会是瘟疫呢?你看看,他发烧咳嗽,这不是妥妥的瘟疫吗?”
难民头子下意识想立刻反驳,目光却忽然瞥到一旁站着的官兵。
一柄长刀拔出刀鞘,刀刃发着惨白冰冷光,映在他的眼里,仿佛是警告。
而主簿打一棍子给个枣,慢悠悠道:
“今日那贵人是个心善的,你们若是跟着她走,说不定人家还愿意出钱给你儿子治病,人家是好心啊,你们怎么不领情呢?”
难民头子忽然明白了,他那儿子即使不是得了瘟疫,但只要眼前这人说一句,他就得是瘟疫。
难民区出了瘟疫,按照他们惯常的处理办法,必定是第一时间将人隔离,任其自生自灭。
赤裸裸的威胁,难民头子冷汗直冒,浑身颤抖得停不下来。
“草民那儿子……不,草民、草民愿意签那契书!”
难民头子想通了其中关键,立刻说道:
“草民自愿签下契书,望大人准许!”
主簿没想到这人一吓就服从了,心中隐隐有些得意。
早这样不就好了,废他半天功夫,之前还敢在贵人面前给他下面子,就是敲打不到位。
“本官听说那些难民都听你的,既然你同意了,那其他人……”
“草民回去就让他们签了!”
难民头子想也不想就道。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主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务必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