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楼烬身侧坐了下来,眼神一直在楼烬身上打转。
楼烬简直莫名其妙:“你到底怎么了?”
水梦宇被破不是好事吗?这人又为何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他正要问,却见江灼撑着坐近了些,主动学着楼烬的样子捧起水帮他擦洗血渍。略带寒霜的指腹按在楼烬的手臂上,冰冰凉凉的,随着指尖轻柔揉搓的动作又有点发痒,好像有个小柳枝在胳膊上划来划去一样。
楼烬大为意外,随着胳膊上的痒意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制止。
江灼的神情很凝重,满眼都装着楼烬手臂上那几乎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的伤口。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了,只听溪水叮咚叮咚响。
半晌,楼烬道:“你不好奇我问了人头木什么事吗?”
江灼却说:“我们才刚刚逃出来。”
“所以你不好奇?”
江灼心不在焉地:“嗯。”
楼烬觉得有点没意思,便道:“逃都逃出来了,还拉着个脸干什么?”
江灼张了张口:怕你死。
“……怕之后的事不顺利。”
“一件一件来吧,”楼烬还以为他在担心复活如炼一事,“你蛰伏了足足一千年,复活你师父毕竟不是件小事。”
听到“师父”二字,江灼乍一下没反应过来,然后才说:“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楼烬玩笑道:“总不会是因为我吧。”
谁知江灼竟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一般低下了头,把楼烬的手臂用扔的方式推还给楼烬,兀自又弯下腰去洗手。
溪水里楼烬的倒影有点扭曲,可眉目依旧是犀利深邃的,江灼没法去深究他每一个眼神蕴含着的信息,事实上这些眼神很多时候都带着笑,但是为什么笑,江灼不清楚。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
要找易明炼躯壳,复活如炼,然后再找公上胥报仇。
这些每一件拿出来都没有楼烬说得那么简单,江灼觉得就要喘不过气了。
喘不过气的原因,是他不知道该把楼烬的死放在哪个地方。
江灼的手早就洗干净了,但他还是很认真地继续洗着,好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又忽然开口问道:“楼烬,你有想过你会死吗?”
楼烬愣了一下。
“你有想过自己死后会有人替自己收尸吗?”江灼又问。
这问题……如果不是清楚江灼的性格,楼烬会以为他在嘲讽自己。
“若真到了身死那一步,就不会有收尸这一说了。”楼烬本来想玩笑过去的,但看江灼情绪实在不对,便识趣地没有在这个时候刺激他的神经。
“有的,”江灼道,“衣冠冢。虽然你没说过,但我猜你应该在无上宫见到过我的坟墓——就是那种东西,给活人留个念想用的。”
楼烬有些意外,这是因为他第一次在江灼口中听到这么有人情味的词。
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