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一下,抬起头来:“前辈,神兽之首的位置,您真就甘愿这么拱手让给别人?”
此言一出,没听到那声音再说什么,公上胥便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
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前辈一世英明,却被东极鸠占鹊巢多年,不才晚辈尚且愤懑于心,更何况是您。”
一番沉默过后,那人才道:“东极和你有什么瓜葛?”
“他同妖君山欢曾有过一段情,”公上胥犹豫了一下,状似为难,“山欢恰好又是魔君赴烟的义姐,之前晚辈讨伐叛徒时东极便有意阻拦,已是以一己私欲扰乱了天下六界之序无疑了。”
“……他当真出手了?”
公上胥答:“未有半句虚言。”
那人似乎是在分辨公上胥话语中的真假,久久都没接着往下问。
然而,就从这一瞬起,公上胥只觉得身侧的温度一点点被抽空了,以至于浑身从脊背一直凉到了脚底。刚才那些话是他信口胡诌的,所以他自然也知道绝无可能骗过虚境里的这个人。
但他只是想为其提供一个合理的借口。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温度终于回来了,跪着稽首的公上胥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果然不出他所料。
人心之术,顺水推舟罢了,他还从未败过一回。
只见从虚境里缓慢走出一个人来,走到了公上胥的面前,眼神居高临下地睨了下来。
在这人现身的一刹那,公上胥便被一股无形的力托着站了起来,而他也终于得以看见这人的真容。
——那是一个长着一张稚嫩的脸的幼童,看面相不过四五岁的样子,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星光,连脸颊上都泛着淡淡的光辉。但他的声音却是苍老干枯到了极点,和他的外貌十分格格不入,显得整个人异常令人胆寒。
这人活动了一下肩颈,骨骼间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不知前辈几时可以出手?”公上胥问他。
“还不是时候,”那人看向了天幕,“本座闭关太久,都快忘了这世间是什么样子了。”
公上胥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那人凌厉的一瞥后收住了后话。
这是与虎谋皮,饶是当了千年六界之主的公上胥都不敢太放肆。
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愿走到这一步。
东极这次主动给江灼炼制心脏一举彻底敲响了公上胥心中的警钟,他不能赌东极会像上次一样愿意袖手旁观,一旦赌输,公上胥将万劫不复。
他绝不会将自己置于那样的境地。
他垂下头去,在看不见的地方握起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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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还是一如既往的幽森。
楼烬轻车熟路找到了冥宫,山欢和班仪正在等他,见他回来,还来不及问他眼下状态如何,一股脑把那恶念归无的事说了。
二人言简意赅,楼烬听得分明。
意思就是公上胥手里有个杀招,一旦释放很有可能波及六界,但她们两个都不确定公上胥会不会真的走到那一步,毕竟这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