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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汤山的庄子回京后,又过了两日,就在施清如以为自己是在杞人忧天,隆庆帝肯定不会传她去给太后问诊,纵然隆庆帝想传,太后与福宁长公主也定然死活不会同意。
所以暗自松了一口气之时,御前的太监就到了司药局,“皇上传县主即刻去仁寿殿给太后娘娘问诊,皇上也正等着,还请县主动作麻溜儿一些。”
施清如只得看了一眼常太医,待常太医会意的点头后,提着药箱,随来人急匆匆赶去了仁寿殿。
常太医则在他们前脚离开后,后脚便打人去了司礼监。
施清如随来人很快到了仁寿殿,果然还在外面,就看见了龙辇和一堆的御前太监、御前侍卫,提着药箱的手不由一紧。
自那次在凤仪殿差点儿……她便再没见过隆庆帝,当然,除夕宫宴之类的大宴不算,她离隆庆帝不知道多远,也就只能隐约看到御座上一团明黄的影子;她自己则是泯然于众人之间,想也知道隆庆帝定然看不见她。
所以才能勉强让自己的心情不受任何影响,也才能勉强自己当什么事都没生过一般。
可马上她就要就近见到隆庆帝了,哪怕那次隆庆帝是被邓庶人算计了才会……她依然忍不住害怕,也很担心自己待会儿见了隆庆帝,会忍不住啐他一脸!
然而她又不能不进去……施清如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心情平静下来,随太监进了太后的寝殿。
就见一身明黄龙袍的隆庆帝果然正坐在靠窗的榻上,一脸阴沉的福宁长公主则陪坐一旁,姐弟两人身边还各站了两名服侍的宫人。
引施清如进来的太监上前呵腰恭声道:“启禀皇上,恭定县主到了。”
施清如随即上前行礼:“臣参见皇上,皇上金安。参见长公主,长公主金安。”
隆庆帝与福宁长公主这会儿心情都不甚好。
今儿隆庆帝难得来瞧太后,却见都这么久了,太后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倒越重了,问江院判几个,也是都苦着一张脸,说:“臣等真的已经竭尽所能了,想是太后娘娘上了年纪,又忧思过重,实在……求皇上降罪。”
隆庆帝沉默片刻后,便又起了让施清如来给太后治病的心,上次他起这个心时,皇姐百般阻挠,段嬷嬷也是不肯,之后丹阳又来了,一打岔他就把这事儿给混忘了。
今儿却是不传恭定县主不行了,再让母后这般被病痛折磨下去,谁知道还能撑几日?
他做儿子的明明还有旁的人选指不定能救母亲,却因为皇姐不情愿,问她为什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不传恭定县主了,岂非太过不孝!
隆庆帝遂直接吩咐左右:“即刻去传恭定县主来为母后问诊!”
不出所料又遭到了福宁长公主的激烈反对,“恭定县主才多大的年纪,就算之前治好了母后的腿,也不过就是机缘巧合,也是占了与母后无须避讳而已,她总不能什么科都精通,什么病都能治吗?便是五六十岁的老大夫,尚且不敢说这话儿。何况母后此番抱恙以来,都是江院判等人在治,忽然半道换人,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就算皇上把他们都杀了,母后的命也回不来了啊,叫人怎么敢轻易冒这个险?还请皇上务必三思!”
段嬷嬷也跟着帮腔,“太后娘娘都是因为公主和大公子乍然离开,太过不舍太过思念,才会病势加重的,等过些日子适应了,心胸一开阔,自然也就好了,皇上就听长公主的,暂时先别换江院判等人了吧?不然指不定反倒加重了太后娘娘的病情,岂非枉费皇上的一片孝心了?”
隆庆帝想传施清如,除了真的担心太后的病情以外,却是另有原因的,只不过这个原因不好宣之于口而已。
再想到上次他便妥协了,他可是皇帝,从来只有别人向他妥协的,几时轮到他向别人妥协了?
便冷了脸,问福宁长公主到底为什么这般反对传施清如给太后问诊,“上次皇姐也是这般死命的反对,别说那恭定县主之前就曾为母后治过病,熟知母后的体质避讳,就算没有,为人子女的听见还有个大夫有可能治好自己的母亲,哪怕只是万中之一的机会,定也要试一试,无论如何都不放弃吧?皇姐到底怎么想的,又到底安的什么心,是巴不得母后继续被病痛折磨,巴不得母后一直好不起来么!”
说得福宁长公主不得不起身请罪,可还是说不出个不让施清如来问诊的正当理由来。
总不能让她直说,她们母女与韩征施清如早就结了梁子,如今这梁子又加深了,已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她实在担心施清如趁给太后治病期间,使什么阴招吧?
她如今女儿也舍弃了,儿子也远离了,若再连太后也不在了,就真是彻底的没有希望,彻底只能等死了!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御前的人领命后却行退出,去了司药局。
也终于等到了施清如那张讨厌的脸,又真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心情能好起来就真是奇了怪了。
隆庆帝心情不好则是因为福宁长公主的不恭不敬,这个皇姐是真的心太大,也真的太不识时务,当他不知道她一力促成丹阳和亲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若不是看在琅儿珑儿两个实在是好孩子的份儿上,若不是看在母后的份儿上,他真的……
不过眼下瞧得施清如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哪怕只一身最普通的青色官服,依然衬得她皮肤雪白,风姿出众,越比上次添了几分韵味,隆庆帝的心情却是一下子好了起来。
和颜悦色的抬手道:“平身吧,赐座。”
施清如能感觉到隆庆帝一直都在看自己,心里很不舒服,韩征肯定已非正面,也侧面告诉过他,他们已经是夫妻了,那就算韩征是太监,隆庆帝也不该这样盯着臣妻看才是,不觉得有失一国之君的风范吗?
嘴上已恭敬道:“臣还是先给太后娘娘问诊吧,也好早些让皇上和长公主安心。对了皇上,臣还希望能请了江院判等人过来,臣应当会有问题想要请教几位大人,还请皇上允准。”
这个理由十分之正当,便是隆庆帝也不好说什么,她是大夫,大夫的本职不就是治病吗?
只得道:“那你先进去给太后诊脉吧。”
又吩咐左右,“即刻传江院判等人。”
施清如便又行了个礼后,提着药箱进了太后的卧室,等让幔帐隔绝了外面,背上那如芒在刺的感觉也终于消失了,心里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
外面隆庆帝待彻底看不到她的背影后,方不得不收回了视线,心里怅然若失,怎么这样一个美人儿,偏让韩征捷足先登了,已是臣妻呢,他可是一国之君,夺人臣妻到底不光彩。
可韩征是个太监,难道还真能跟正常男人一样与施氏鱼水合欢不成?那便也算不得他真正的妻子,说到底只是有名无实了;再者,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韩征若真是忠心的,就该回头他一露出点儿意思,便把人给他双手奉上才是……说来他幸过那么多女人了,还真没幸过臣妻,那施氏又生了一身好皮肉,肯定更有一番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