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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海生波(第2页)

  裤子撕破的声响清脆,君珂一回头,吓了一跳——好大一个白生生的屁股!

  那人也傻在了那里,裤子勾在树枝上,腰臀后的撕破好大一片,也不知道捂,和他身后的小太监,一起傻傻地盯着君珂。

  君珂一看那人装束,赫然是太医院医官的官袍,估计正急着赶去内宫给哪位娘娘诊脉,抄近路从外廷花园走,却倒霉被撕了裤子。

  “你是哪宫的宫女!”那太医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唰一下放下了外袍,铁青着脸呵斥,“竟然在此挡本官去路!”

  这人是太医院的副医正,刚才接到皇后宫人传召,说是皇后娘娘旧病犯了,让他去看脉,这人走到一半,忽然肚子翻江倒海,眼看便要控制不住,他害怕凤驾之前失仪,只得先寻了茅厕解决问题再出来,又怕皇后责怪他耽误,便抄了近路,一边系裤带一边走,也不知道皇帝下朝正往这里来,随即被君珂撞上。

  他这一呵斥,立即吸引了那些侍卫的视线,一名侍卫怒喝道:“王太医!仔细君前失仪!”

  这太医头一抬,这才现面前的皇帝和侍卫,顿时一呆,随即反应过来,惊得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陛下……陛下,微臣失仪……请……请恕罪……”

  君珂趁势退后一步也在他身后跪了,瑟缩不语,心中大喊:“忘记我吧!批评他吧!说两句赶紧走人吧!”

  她期待纳兰君让和侍卫们注意力转移到那太医身上,不要再理会她这个小宫女,侍卫们果然转移了注意力,纳兰君让的亲军统领呵斥了那太医几句,回身对纳兰君让道:“陛下,您刚才说要急着见晋东王夫妇,此事微臣等自会妥善处理后回报。”

  纳兰君让却似有些出神,亲军统领说到第二遍,他才突然惊醒了一般,怔怔道:“哦好……”忽然茫然的眼神一醒,已经换了口风,“……哦不必了,小事,这么多人堵在宫门前做什么?让王太医回去换衣服,这个宫女……”他看了君珂一眼,眼神复杂遥远,似乎带着微微缅怀,稍稍停顿后才道,“见君擅动也不是什么大罪,不必打板子了,让她回去便是。”

  众侍卫都一怔,不明白陛下前后态度反差怎么这么大,什么时候连个宫女都关心起来,君珂也愣了愣,没想到纳兰君让忽然这么好说话。

  纳兰君让却已经不看她,自上辇而去,年轻的帝王,坐姿端正,背影直,双手平搁膝上,眼神很远。

  远过云山,远过八年之前。

  飘回那一年无名小村之外,第一次正式初见,他以为她是妖孽的红门教姑,将飞过院墙的她顺手牵羊;她以为他是打劫掳掠的强梁,在他的马后,狠狠咬下了他的衣襟。

  当年也是这么一声脆响,也是这么衣襟飘飞如雁,大燕皇太孙,生平第一次撕裤于人前。

  今日王太医御前被撕裤,忽然他便想起当初,她叼着自己那截衣襟,从俯卧的马背上艰难仰头看上来的眼神,半惊半笑半得意,黑白分明,一泊秋水。

  那泊秋水从此湮没他后半生,挣扎沉溺不得出。

  之后常常想起,总在责自己,是不是当年初见,待她太无情苛刻,才致越行越远,错身而过,便纵三年相伴,也不能令她再近一步。

  纳兰述有什么好的?得她倾心相恋?怕不就是当初她孤苦一人,偏偏遇上他对她好。

  而他执念太重,责任太重,永远无法放下这江山社稷,空出一只手来拉住她。

  王太医的大白屁股在风中一闪,那宫女眼神惊惶,他忽然便心中一软,随即又觉得疲惫。

  罢了吧。

  十六人抬御辇远去,午间日色自云端泻下,将年轻帝王的背影裹在一片金纱中,那背影,挺直,骄傲,而孤凉。

  莫名其妙脱险的君珂,可不知道这一刻纳兰君让心中转了那许多心思,也不知道撕裤也能撕出某人回想万千,她早把当年的壮举给忘记了。

  侍卫们随着皇帝走的那一刻,人群稍微有点混乱,宫门前的侍卫目光也被圣驾吸引,君珂一看机不可失,急忙退后一步,一个肘拳,将跟随在那太医身后的太监撞晕。

  那跪在地上死里逃生的太医爬起身来,一边捂住屁股,一边恨恨道:“你是哪宫的宫女?好不晓事!差点害我获罪,这下我还得回去换衣服,务必要耽搁皇后宫中的看脉。你害死我了……咦……人呢……啊!”

  他僵直着背不敢回身了,背后,什么尖锐的东西正顶住他的后心,冷气森森,透肤而来。

  “该干嘛干嘛去。”君珂隐在他背后,压着嗓子冷森森地道,“裤子系紧,袍子放下来,步子小些,不就遮住了?”

  “你是……”那王太医听着声音陌生,以为是闯宫刺客,惊得魂飞魄散,腿一软便要栽倒,“大侠……大侠……不要为难我……这是抄家灭门诛九族之罪啊……”

  “你现在只需要往前走,带我进后宫,进了后宫我自然会放了你。”君珂冷冷道,“你不往前走,我就先抄了你的命,顺带出去杀你全家。你自己掂量着吧!”说着顺手在他嘴里塞了一颗养气的药丸,把他脸上青白的气色遮一遮。

  “我……我……”王太医的汗湿透背脊,背靠着假山迈不了步,君珂身子隐在假山之后,低眉敛目,远处宫门前侍卫看过去,像是两人还在压惊,倒没什么怀疑。

  “走吧。”君珂一拎,将王太医拎起,真力灌注,推动得他不得不脚步轻快向前,王太医被逼上梁山,一旦进入宫门前侍卫视线,心知此时不遮掩也得遮掩,否则一旦被看出端倪立刻便要身死当场,只好故作镇定,掏出腰牌给宫门侍卫验了,又笑道:“这是皇后宫里的宫女,来请我过去看诊的。”

  这些太医出入宫禁惯了,可巧宫门侍卫刚刚换防,也不知道先前皇后宫中打出去请太医的是太监,回来便换了宫女,随意点点头,挥手放行,王太医拎着一颗心,在甲胄森严的侍卫从中穿过,黄色铜钉被日光照耀出一片金芒,映在他微带潮红的脸上色彩诡异,有熟识他的人笑道:“老王今儿胆气倒壮,给吓了这么一场,气色还这么鲜艳。”

  王太医肩膀颤了颤,君珂撇嘴笑了笑。

  进了后宫,来来去去的人虽然不少,但宫中规矩,人人慢步低头,都得端着皇家尊严气度,等闲瞧不着脸,君珂倒不太担心。

  内宫宝库就在皇后的凤藻宫不远,君珂正准备离开王太医单独行动,忽然见几个太监,迈着鸭子步急急走来,一把牵住王太医的袖子,尖声道:“王大人怎么现在才来?皇后娘娘可等得急了,正在不乐呢,赶紧的赶紧的!”

  一边拉扯着王太医就走,一边絮絮叨叨地道:“今儿十五,是陛下例行要驾临德仪宫的日子,偏偏皇后今早起来,就觉得头晕身重,王太医你可得好好瞧瞧,不然怎么接驾?若是陛下那头那几位公公,来一句皇后有恙不宜驾幸,老奴们可得给板子打死!”

  君珂心里有点纳闷——皇后六宫之主,纳兰君让正妻,按说和纳兰君让应该常见常伴才对,怎么纳兰君让来临幸一次,这么着紧,好像这次错过下次就没有了一样?

  王太医给拎着脚不点地向前走,那几个公公还在不住诉说皇后病情,询问他该当何药合适,反正离内库不远,有珍稀药物不妨现在就说,他们好派人去取,也好节省些时辰,王太医被他们搓弄着向前走,一边苦笑道:“公公们说笑了,这不请脉岂能随便开药方……”

  君珂忽然灵机一动,赶上两步,扬声道:“听诸位公公们说来,皇后娘娘舌苔赤,津液苦,当是内热之症,别的药物先不说,上好的龙舌藤是必得要的。”

  几个太监一怔,回过头来,当先一人三角眼上下打量她一阵,疑惑地道:“你是何人?”

  “回几位公公的话。”君珂裣衽,微笑从容,“奴家是王太医的妹妹,请旨进宫探亲的,因为奴家也擅岐黄之术,陛下着奴家随哥哥前来,各位娘娘若有需要,方便随时使唤。”

  王太医瞪着她,头上的汗刷一下流下来——这女子哪来的?好大的胆子!连圣旨也敢就这么随口捏造!

  君珂才不管这些,来自现代的人,对皇权哪有敬畏凛惕之心,何况她自己的话,都是旨意呢。

  几个太监这么一听,倒立即释然,在他们的概念里,也是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再想不到有人敢当面捏造圣旨,立即笑嘻嘻地道:“如此甚好。王大人,令妹说需要龙舌藤,你意下如何?如果真的用得着,咱家记得内库就有,内库拿药要登记造册,甚是麻烦,不如早些去取。”

  君珂笑嘻嘻地拉着王太医的袖子,当真如娇憨的妹妹一般,晃着他膀子道:“小妹岐黄之术,可不敢和哥哥比,或许说得不对,哥哥还是请了脉再做决定。”手指一动,已经扣上了王太医的腕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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