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飞驰,很快便落到了天安坊的药材铺门口。
街灯零星几盏,街头巷尾都没有了路人,一片寂静,杜若的马车正好停在铺子门口,半夏正牵扶着她下车。
“若儿,求你……回头看看我……”
齐元昊翻身下马,眼里只有那个纤弱的背影,在街灯之下微微耸动着肩膀,带着苍凉。
马车退去,半夏也知趣地退到了角落,只有二人在星火点点的夜色之中,煎熬着。
杜若回,似乎用了一个世纪的勇气,她努力扯起一丝笑意,淡然问道:
“不知定王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若儿,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不是故意,那便是有意。您位高权重,骗了又能如何?是民女蠢罢了。”
齐元昊胸口如千斤巨石压得无法喘息,低沉又痛苦:
“除了身份之外,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真的。你……难道都没有感觉吗?”
杜若冷然一笑,眸中渐起水雾,无限地哀愁涌上了心头:
“素闻定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是民女的错,民女有眼无珠,不识定王真面目。”
齐元昊的心头一滞:“若儿,你何必如此戳我的心?我爱你是真,我想娶你,也是真的!”
“娶我?”
杜若如鲠在喉:“是入府为妾,还是养在外头的外室?”
滚烫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杜若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杜若此生,绝不为妾!也绝不会做人外室!”
齐元昊痛苦难抑,他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对杜若只有无比的珍惜和爱护。
他攥紧拳头,如野兽般嘶吼,就差要剖开心让她瞧:“我要娶你做我堂堂正正的娘子!定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杜若艰难地咧嘴一笑,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滑落,无法抑制:“定王爷,你自己都不信。是不是?”
皇子与商女,已是云泥之别,更何况,杜若的背后还有个带罪而死的杜世安。
从前,他怕是可怜她吧,说自己是6离,一个来自商贾之家不受宠的庶子,这样的身份接近她,让她敞开了心扉,交出了自己的心。
大梦一场,梦醒了,便该散了。
杜若向齐元昊郑重地行了个礼,星眸幽幽,如华灯流转,水雾渐深,逐渐模糊了视线:
“民女祝定王爷早日觅得佳人,你我……此生不必再见。”
齐元昊伸手,拉着了杜若的衣角,紧紧攥着不肯放手,如同抓着他救命的稻草。
“不要走……”
杜若泪流满面,停滞了许久。
终于,她还是恢复了理智,拉起衣摆将衣角扯破,走入药铺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齐元昊的心,如同这破碎的衣角,千疮百孔。
一声惊雷起,疾风卷骤雨。
街巷的灯笼被刮得七零八落,四下飞起,灯火在灯罩里明暗不定,齐元昊在大雨之中,怔怔地望着药材铺紧闭的门,心如死灰。
杜若说的并没有错,是他错了。
再不受宠的皇子,也是天家之子,姻缘由不得自己。
他呆呆地立在雨中,任由大雨淋湿全身,双脚却如被泥塑难以动弹。不知立了多久,身后有人为他举着一把油伞遮蔽了风雨,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离,先回去吧。”
是骆子楚。
齐元昊嘴角泛起苦涩和懊悔:
“小舅,你说的对,她……她一个都不会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