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滴滴的小娘子兴许还值个百十两银子,你一个粗糙的男人,做个下等家丁也不值这数啊。”
……
从日出站到日落,围观的人聚拢又散开。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湮没在夜色里,途经此处的杜若,收起了他的牌子。
事后,她很好奇,为何当日杜若会信她,一出手便是一万两,也不怕她跑路。
“因为你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她的眼睛,让杜若想起深陷困境中的自己。
“一个人的眼睛,是最骗不了人的。你对我说话时,眼神专注、真诚,我便知道你所言非虚。”
“当年,也是有这样的仁义之士,借给我三千两,我才有了今日。”
她说的,便是骆子楚。
“主子这般大方,我真怕你哪日被人骗了去。”凌霄抬眉浅笑。
“嗯……若有哪日,相信凌霄你必然不会让我血本无归的,可对?”
凌霄傲然道:“那可不。我们兴源镖局的江湖威名,可不是盖的。”
那是他父亲一拳拳打下来的江山,在她的手里,更甚过往。
半夏掩嘴笑道:“霄儿姑娘这副模样,怕是要迷死不少小娘子了。”
凌霄白眼:“甭喊我霄儿,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半夏:“就喊!赶紧的,让小姐给你物色个家世人品都般配的公子,治治你!”
杜若眉眼弯如月牙:“半夏说的,倒也不错。”
凌霄伸出自己的大手,五指向内一捏:“谁来谁死。”
半夏:“小姐,你看她。”
杜若疼惜地看着凌霄:“好了,别贫嘴了。缘分自有天定,我们霄儿自是要配天下武功最好的男儿。”
凌霄不满地嘟囔:“主子,你怎么也跟着半夏这个死丫头,喊我霄儿了……”
杜若瞧着她这副娇嗔的模样,倒有点像个女儿家了。
回到正事之上,凌霄又恢复了一脸硬朗。
“主子,这两年你让我搜罗的关于齐元时和贾士英等人的暗中异动,都在这里了。齐元时如今面上借着琅琊王氏这座靠山,横行无忌。而且,据我们所掌握的信息来看,他很有可能与贾士英勾结在了一起。”
杜若沉凝道:“双面人?”
“您让我私下查的当年罗刹使团被杀之事,出面的是齐元时,但背后指使之人便是贾士英。一来是为了将定北将军滞留在西北;二来,应是忌惮侯恂这位兵部侍郎,趁机将他拉下来,安排自己的人上任。”
当年侯方域失踪,侯恂得知消息后中风,兵部侍郎一职,自然也空了出来。
顶替他的人,便是左相的门生。
如今不过短短几年,嘉贵妃一派的党羽,竟霸占了大半个朝廷的重要位置。
琅琊王氏,日渐衰微。
难怪,齐元时面上虽然娶了王曦儿,暗地里确早已投靠了贵妃一派。
杜若翻看了凌霄所呈递的书册:“你上面所言,当日使团被杀的目击证人,如今何在?”
凌霄狡黠一笑:“还能在哪?自然是在我镖局门下。”
杜若摇了摇头,嗔怪道:“你这孩子。仔细护着些。”
“是。不过主子,我有一事想不通。朝廷之中分门别派,不是你害我便是我害你,你何苦牵扯进去?那齐元时、贾士英作恶多端,想杀他们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你句话,哪天我提个刀将他砍了便是。”
杜若摇了摇头,神情坚定:“杀人不过头点地,那些因他而枉死的人,又何其无辜。我爹的死,张太医和鸣尘哥的冤屈,终究是要报的。贾士英这样的奸佞扰乱朝纲、只手遮天,岂是能一死了之的。”
“而且,我爹之死,背后还未必是贾士英。”
她心里早已有了怀疑的人。
懿德太子之死的布局之人,恐怕是当今龙椅上的那位。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惊悚了,她竟无法与第二个人说。
无论面前的路有多难,她都不会放弃。
她要搜集更多的罪证,足以将他们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不翻身的罪证。
这,便是她余生唯一要干的大事。
皇室又如何?!
饶是她卑如蝼蚁,亦可倾覆这腐朽的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