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阮翎羽修长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滞,不吭声,抬眸看着顾可也,示意他往下说。
“我生辰,能讨个恩典吗?”
“讲吧。”
阮翎羽重新看向手中的折子,淡声说道。
“最后…让我抱一抱。”
阮翎羽将手中毛笔一搁,抬手轻轻捏了捏眉心。
顾可也尴尬一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自言自语道:“好嘛,不抱就不抱!生什么气。”
顾可也沉默片刻,抬脚准备往外走。
却被叫住了,脚步一顿,心中那团快要熄灭的希望之火,瞬间死灰复燃,以星火燎原之势席卷而来。
他僵硬的四肢有些无所适从,手脚渐渐热起来,心跳也快起来。
阮翎羽一如既往地平静,表情淡如水,薄唇微启,“改一改脾气,别再惹事,最近若是没事先别来了。”
刚热起来的手脚渐渐冷、麻木,如灌铁水一般沉重,随着他的希望一起沉入黑夜。
好像从他与阮翎羽纠缠开始,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害得顾府满门惨死,同时又折磨了阮翎羽。
顾可也自嘲一笑,敛去眼底的眷恋,不舍与遗憾,转身离开。
……
京都,巡防营。
顾可也进入巡防营地,一路畅通无阻,士兵皆是将军长将军短地热情称呼,马屁拍的那叫一个响亮。
顾可也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乐呵呵随口问道:“林霖呢?”
“回将军,北城门有人闹事,林统领不放心,亲自带人去处理了。将军,您找林统领有事?属下这就派人去……”
“不必了,也没什么大事,不在就算了。”
顾可也面上稍显遗憾。
这里的兄弟大部分都是跟着他从边塞南城出来的,一路披荆斩棘、征战四方死伤惨重,为了安置仅剩的南城旧部,新皇特设立了巡防营,让这些人扎根于京都。
他最后,是一定要过来看一眼的。
他最放心不下这些兄弟。
他视察了一圈训练情况,然后站着训了半天人。
一大群人纷纷点头,表示将军骂的好,他们听懂了。
顾可也看着一群大老爷们儿心惊胆战又一脸茫然失措的样子,他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逗留了一会儿出了营地,毫不犹豫骑马朝城外去。
……
城郊有座永和寺庙。
此时,还有不少人进寺庙上香。顾可也孤身在青阶之下站了一会儿。
犹豫片刻,突然跪下,行为引人侧目。
他毫不在意路人奇怪的打量,一阶一叩头,跪上青阶,额头磨破也毫无知觉。
鲜血顺着高挺的鼻梁流过嘴角,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钻入鼻尖,口中却泛着阵阵苦味。
眼前,永和寺牌匾高挂,庙门大开近在咫尺,他父母兄长的灵牌皆供奉于此,他此刻只要走进去就能看见。
但他仅是抬手抹了把脸,在寒风中伫立不前。
他垂目盯着沾染了鲜血的手,嘴唇微微颤抖,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入手中。
前方是大开的庙门,却仿佛修筑了铜墙铁壁,阻止他上前。
他无颜面对父母兄长。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太阳一落,天渐黑。
这天一黑啊,四周空无一人,他就转身离开了。
凛冽寒风刺骨,白雪染了他一身。
他骑马路过京都街道,万家灯火阑珊与他背道而驰、擦肩而过。
顾可也没有回府换身衣服,简单处理额头伤口,直接往皇城而去。
此时,庆功宴已然开始,大小官员已入座,他姗姗来迟,却无人敢拦。
谁人不知,他是吾皇的新贵宠臣,带刀入殿也仅他一位。
他恃宠而骄、桀骜不驯,众人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