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敌将自己如何被绑架、又是如何被救的过程给何儒讲了一遍。何儒听得离奇,道:“佛郎机人的船上我曾上去抽过税,上面的华人我认得,他们还有仁义之心,实属难得。周小校尉你也真是福大命大了。”
何儒又道:“周小校尉,你常年跟着侯爵之尊,此中官场有个讲究你不知道,上官召会地方小官是很容易的,但地方小官吏想要见到上官,尤其是水师总指挥的面,可太难太难了。我人微言轻,只是东莞县一介小小税官,在佛郎机人面前都常受奚落,直接去往广东水师指挥使府,怕是没有人会听的。咱们若是走官道,大张旗鼓地上报,一怕闹大,二是恐怕会威胁你的安全。小将军你说你是指挥使大人的心腹,不是我怀疑你,总是有点证据,说话腰杆挺得直,可有什么凭证可以送给大人的?”
破敌道:“我也只有这个了。”他拿出贴身令牌。可即使是有令牌,又怎么能送到广州绥远侯府上呢?何儒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广州城中有家镖号,听说是海上第一镖,很有本事,他们既可以保物,也可以保人。不如我和他们商量,将你秘密地运上广州指挥使府,先叫指挥使大人认出你的令牌,再偷偷将你送回,如何?”
周破敌道:“此法甚好,就听大人安排。”
何儒道:“他们东家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南下了,强手都在广东沿海一带,因此更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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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破敌换了一身广东白丁的打扮,跟着何儒来到东莞县城,南边是东莞御守千户所。县城县衙前面有两排黑瓦房子,里面开着各色店铺、驿站,用来传递消息。
只见青瓦房里隔出来一间,前面挂了个高高的挑子,上面写着“天海豊”。
“——海上第一镖?原来是天海豊?”
“你听说过他们?”
周破敌拍手道:“苏大小姐也来了么?太好了,爷就不会那么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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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广东水师指挥使府,周敏静正在思索下一步该从哪里入手,不禁愁上眉头。心中想:“若是足智多谋的苏大小姐在此,定能为我排忧解难。”
他忽听外面有人交拜帖之声,声音温柔悦耳,如此似是苏惹月。他不禁自嘲地摇摇头,道:“难道真是一筹莫展,已经到了幻听的地步了吗?”
却见门口传令兵士带着一个帖子快步进来,他打开一看,正是自己留给苏惹月的请柬。
“快,快有请!”周敏静喜出望外地站起来。
“侯爷,久疏问候,不知您身体可安?”苏惹月见了周敏静,笑着福了一福。
周敏静这几天没了破敌的消息,李七鸡那群家伙也很滑头,欺负他听不懂广东话,死活不肯透露一点消息。如今见到旧相识,简直高兴地要拉她的手了。
“苏姑娘为何前来,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周敏静问。
苏惹月眉头皱了皱,犹豫了一下,道:“我的事以后再说,这趟前来,我天海豊可是受人之托。是东莞县的以为巡检大人,叫我呈递此物给水师指挥使大人。
惹月未卜先知、能掐会算,早已料到,此物可以解侯爷之忧虑。”
“哦?姑娘不久前还身远在千里之外,此刻就能解我的忧虑么?难道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吗?”
苏惹月笑道:“决胜千里不敢当,未卜先知我还可以。”她说着用帕子呈递上一包东西。周敏静打卡帕子,是“绥远侯府行走”的贴身令牌。
他霍地一声站起来:“破敌找到你们了?!”
苏惹月道:“水师为了安全,只放了我一个人进来,箱子还在外面呢,请侯爷准许同行。”
周敏静道:“快,将天海豊的货物放行!以后天海豊人可以出入侯府无碍,天海豊的货物也自由!”
水军们得令,和镖师们一起用车运进一只大木箱。
“打开。”苏惹月对镖师道。
破敌活泼地从里面跳出来,跪在周敏静面前:“侯爷,破敌回来了!”阿岩和九条鹰司见了,都高兴地叫起来,阿岩一下子扑倒破敌身上哭了起来。
破敌又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道:“侯爷,不光是我平安归来,那伙贼人把我买到佛郎机人的据点去了——我进去,得到好多消息,正要向你禀报!
小校尉向指挥使大人报道!”
“好,好!”周敏静连声说道。
等高兴的劲儿过去,周敏静和周破敌同时道:“咦,苏姑娘怎么来广州了?”
苏惹月道:“军情如火,你们先说你们的,我再说我的。”
破敌于是将自己如何被李七鸡强行麻倒,又如何卖给弗朗机红毛划船,又是如何被杨三戴明踹下船,如何被东莞税官救起,又在东莞见到了天海豊的分店,云云都说给了敏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