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摇头:“殿下你只是一缕魂被祁王所夺,你应该知道念影……”
可是不知这样说,他能够接受么?
踟蹰间,他伸出手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剑,流出的鲜血还未溅开,就化为一缕青烟消散。
柳扶微眼睛蓦然睁大,谁能想到他会用这样验证自己是人是魂。
但不得不说,这是最快且最准的方式。
祁王意识到瞒不住了,低吼了一声,登时四壁钻出重重鬼魅,身如浮动的绸缎,又如爬行的壁虎,舌如蛇信子一般卷来。
柳扶微信手劈砍,倒也击退了好几只,只是她腿还受着伤,滑滚在泥地中的伥鬼是真应付不及,却觉腰间一紧,司照揽着她跃离地面,与此同时,但听他轻诵一声口诀,缚仙索精准无误地将祁王整张脸捆住,四下的伥鬼们瞬间傻了眼,不知该如何攻击。
想不到缚仙索居然还有这玩法,柳扶微整个震惊了。一想也是,祁王已被金莲镣限制了行动,却还能驱策伥鬼,想必用的是他的意识,相比于刚刚飞花想直接拧断他的头,太孙殿下这种“裹脑袋”操作……已算是温和的了。
“稍等。”柳扶微看他有一剑清除周遭伥鬼之意,忙道:“鬼门之中还有不少活灵,若是他们的神魂就此驱散,现世之中恐怕也就活不成了。”
司照不知此节:“你可辨认得出区别?”
“它们胸口有白蝶的就是活灵呀,殿下你看不到么?”
他点了点头,道:“你指给我看。”
所幸这洞穴之中尚有鬼火浮动,不至于看不清路。
他本就单手拎着她,此刻就维持着这姿势转悠小半圈,现了两只附了活灵的伥鬼。
鬼门中的活灵依旧是神魂不清的状态,若不能除,就仍有可能会被鬼王所差遣。
柳扶微递出脉望,活灵便乖乖地溜入其中,见司照神情怔愕,解释道:“我这法器内蓄有灵力,有灵之物皆可存于此间,待我出去自会放他们回到本体。”
他“嗯”了一声,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这才想起自己还抱着她,连忙放下。待斩杀完洞穴之内其余伥鬼,看地面上鲜红的血迹,半蹲下身看她膝盖上的咬伤,伤痕颇深,莫要说是一个小姑娘,便是换作一些七尺男儿只怕都得疼出惨叫。
可她……明明眼圈翻红,额际、眼角还蓄着湿意,全程是没有吭一声。
他心里涌动着熟悉且奇异的疼,撕了自己的衣袖,却即刻化为烟雾。
是了。他只是一缕魂。
柳扶微见他两手悬在半空,才知他想给自己包扎,道:“没事的,我……自己可以。”
五指一翻,脉望乖乖地变回戒指,她忍着疼轻摁住伤口。
司照见血当真止住:“你的法器,很厉害。”
“……谢谢。”她迟疑地看着他,“殿下,是否想起什么了?”
他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会救我呢?”
“你方才不是说,你是我的妃子。”
她怔了一怔,“那你信了?”
“莫非,你都在诓我?”
“没有没有,绝无此事。”她惯以各色谎言与人斡旋,头一次在这种境地下说了真话会被无条件信任,她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袖子,“殿下,你能信我,我很高兴。”
他身体微微侧向一边,试图避开她的视线:“你先告诉我,这里究竟生何事。鬼门的主人,为何要扮作皇叔的模样?”
柳扶微:“他么?倒的确是祁王殿下本人。”
司照一震:“你不是说,他是鬼主?”
“他是鬼主,也是祁王,这并没有矛盾啊。”柳扶微斟酌了一下措辞,“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祁王背着所有人在长安城布下鬼阵,有意大开鬼门,而你……因为更多更复杂原因,仁心被祁王所盗,藏于鬼门,所以我才来到这里的。”
这解释既没头也没尾,司照看着昏在地上的祁王,神色变了又变,显然难以置信:“皇叔他为何要入鬼门,为何要做这些事?”
柳扶微将心比心,前一刻至亲的皇叔转眼之间成了加害自己的鬼王,司照从情感上难以接受也实属平常。
想当初她那一缕走失在幻林中的小念影太孙殿下都哄了好半天,如今易地而处,她可不能乱了分寸。
于是道:“在我来之前,殿下你和我提到过,也许祁王是为了萧贵妃。但这一切尚无论断,当务之急还是要离开这儿,将鬼门所在告之殿下,就是外面那个你,以解燃煤之危。”
司照既知自己只是一缕念影,未窥全貌,不应妄下定论。他本有许多细节想要了解,看到她衣袖烧了大半,露出一截皓白如玉的手臂,肌肤之下能看见细细的蓝色血管以及红色的烫痕,也不知除了膝盖,其他地方是否还有伤。
此刻的他却连给她披一件外裳都不能。他道:“该如何离开?”
“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