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拿不下天书?”
“你拿下了?”
“嗯。”
她心生好奇,“我一直没问呢,你拿天书时在做什么,天书又是如何出现的?”
“当时在罪业道奏埙,飞简乍现时我只当是邪祟,顺手一摘便摘了下来。”
……罪业道那种鬼怪八面环绕的地方吹埙,可真有雅兴。
“兴许是殿下法力高强,戈帅只不过是普通人吧。当日郁浓想去神庙抢天书时也在为没有足够的灵力发愁……”
司照眉梢一挑:“你不是说,你不知郁浓指使你种心种的意图么?”
柳扶微抬指一指前方:“他们去那边了!”
……
不同年份关于天书的说法版本不一,大体认知却有共识:救苍生、攒功德以及开天书的人可能神髓会耗尽然后牺牲。
郁浓当然极力反对:“望哥哥,天书之力可覆山海,你一介凡俗躯壳,根本无力承受。”
戈望道:“此事已传至长安,圣人已派人传来旨意。浓浓,你无需太过担心。天书出在灵州地界,玄阳仙门将派出门中所有弟子前来助阵,几位仙尊也在,启书之时他们会以阵法聚多方灵力……”
郁浓道:“妖族都传,窥天书之一隅,胜过一世苦修,那些仙门想一窥天机,历朝历代开过天书的人,本有修为者,你去,绝无善终的可能!”
戈望犹豫片刻:“国师说,天书现于苍生危难时,我不可枉顾黎民福祉……”
“单看前史,并非开过天书者都救了苍生于危难……”
“你所熟知的那些,怕都是妖族吧?”
郁浓生生被这话说噎了。戈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忽听帐门前一人道:“有什么好吵的,不就是开天书需要灵力么?”
是青泽。他道:“我跟着戈望一起去,他缺的灵力由我补齐就是。”
戈望:“不可。”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苍生’,为了‘百姓’。”青泽着重强调了某些字眼,漫不经心地语调简直故意嘲讽似的,“我要让世人看一看,没有谁高谁一等,非要说有,那也是人不如妖。”
眼看局面更乱,郁浓将青泽拉到帐外:“阿泽,守护灵州本就是望哥哥的职责,你的修途还长,切莫意气用事。”
青泽:“阿姐,他想保全的是灵州,可我,只想保护有你的灵州。”
……
轻飘飘的声音飘荡烟雾缭绕中,空气中难得齐默了一瞬。
或许,都想起了后来庙中的那道魔影,想到了如今的灵州之危。
正当少年的青狼,若知后事,可会悔恨?
很快画面倏闪,来到了启天书那日——自是偌大的阵仗,当朝国师亲至,齐聚一堂的仙尊们捏诀布阵,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掩去满眼猩红,除了玄阳门与军中将士之外,更有不少闻风而至的围观者,即使被朝廷的兵马堵截在外,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
戈望就在万众瞩目中步入玄阵当中。
柳扶微不由转向司照,想到罪业道上的知愚斋,若是那时太孙殿下就那样开了天书,世人也无从知晓吧?
腾飞的天书席卷云影,一时之间分不清一番乱象来自于心域还是当年,天际现出一只白羽,一撇一捺劈出光影,有人惊呼一声:“是天书预言!”
她定神看去,依稀辨出几个大字,念道:“祸……出……青……狼?”
哪怕早已从本尊口中听过这个故事,亲睹此景依旧觉得震撼。
司照眉头紧锁。
未待字形全现,一道灼灼红光闪过,戈望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生生拽出阵外,天上的字也黯淡下来。柳扶微定睛一看,竟是郁浓闯入阵中,千丝银线倏地缠住飞简,继而用力一拽——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夺下天书!
???
这都行?
郁教主不愧是我的上一任。
“阿泽绝不是祸害!天书预言不可信!”郁浓道。
接下来的场面,真可谓是千古第一混乱了,所有人与景模糊得宛如鬼影,依稀能听到梅不虚说“妖女抢走天书快追”,还有人说“青狼就是青泽将军”“天书预言必将发生”“不如就此诛杀以绝后患”之类的话,柳扶微顿觉阴风阵阵,不觉靠拢向司照道:“是我眼花了么?这天书……是不是和你当时开得哪里不大一样?”
司照未语。
他看向消散的幻影,不知是发现了什么,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幻象仍在继续。
越过重重雾瘴,时见军中遍地死尸,时见河流鲜血潺潺。都说是青狼狂性大发,先杀军中同袍,又在仙门围杀中逃入灵州的村镇中……杂乱的讨伐声、厮杀声纷沓而至,柳扶微被这地动山摇晃得眼晕,本能闭了闭眼,睁开时,再度见到了开头屠城的那一幕。
不,地点虽是那个地点,青泽身着银甲,一双鹦鹉绿的靴满是鲜血,他的头顶上方密密麻麻悬着仙门的剑阵。
他手中持着带着的长枪,与那个斜坐于屋顶上,漫不经心的乌衣少年早已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