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贺砚庭看上去也不像是会有这种耐心的。
直到清晨六点半,以杜森杜秘书为首的一行人准时摁响门铃。
他身后还跟着三位化妆师,两位服装师,一位摄影师,都是相当礼貌且干练的架势。
施婳在电视台工作,接触过不同等级的妆造师,所以不过开始五分钟,她就断定贺砚庭请来的是顶流明星御用级别的。
柔软的化妆刷落在她脸颊边,动作轻柔得宛如春风拂面。
妆感轻盈,丝毫不改变她原有的五官特质,而且手法相当娴熟,不过四五十分钟下来,全套妆容,乃至服装搭配,包括发型和首饰,全部一一完成。
妆面的高级感,甚至胜过京台化妆师水准。
造型师带来了各种款式的衣裙,施婳第一眼就选中了一件纯白色复古港风蕾丝美人裙。
这个款式最点睛的设计在于雪白的蕾丝颈带,以及同样纯白的蝴蝶结头纱。
施婳换上之后的效果着实也为人惊叹。
服装师难掩眼中的惊艳,压低声线感慨:“施小姐您真的太美了,这种港风复古款很少人能撑起来,现在的大众审美太偏网红风了,上回有一位以艳压著称的女明星要领证,她也选了类似的同款,但是只试穿了一下就换掉了,没办法,气质不搭撑不起来。”
化妆师也由衷夸了句:“总算见到活的人间富贵花了,除了美没别的形容词,让我想起一个很早年就退圈的女港星,叫什么
来着……”
施婳端坐在梳妆镜前,唇边漾着礼貌的笑意,仿佛在回应她们的夸奖。
实则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没有留心欣赏自己的造型,而是不知不觉陷入了对妈妈的想念。
在换装前,她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多年未见的妈妈。
或许是这件裙子,实在和爸爸妈妈结婚照里那件太相像了。
也是对于那张老相片的记忆,强调般提醒了她自己即将结婚的事实。
她真的要结婚了。
从此至少在法律意义上,她是有家的人了。
……
七点半,施婳走出房间,下了楼。
缓缓穿过半山别墅的庭院,径直往停车的方向走,黑色劳斯莱斯平稳泊在一旁,施婳远远便望见了立在车旁等待她的男人。
记忆中,她好像第一次见到他穿白色,至少是他这次回国后重逢的头一次。
纯白色青果领套西,丝绒橄榄绿领带搭着同色的口袋巾。
身形英挺颀长,气度斯文中透着几许匪气和性感。
温煦的阳光钻过稠密的叶片铺洒在他身上,在他的侧影洇开一抹琥珀金色,光晕柔浅,画面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贺砚庭显然在等她。
施婳心里小鹿乱撞,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数日前,那个暴雨夜,她还记得自己被请上车前,望着车内男人的侧影,是多么局促不安。
彼时仅仅同乘都让她心生敬畏怯意。
而此刻,身份发生了惊天逆转。
他纡尊降贵立在车旁等她,她竟也觉得有些习以为常了。
她刚走过来,黑色的自动车门便徐徐敞开。
施婳脚步顿了一下,小腿微不可察地有些发软。
她明白,这车一上,一切便不同了。
贺砚庭面无波澜,仿佛惯常地轻带了下她的手腕,在她来不及反应的刹那,身子已经绵绵陷进了车里。
车门缓缓阖上。
司机专业有素地发动车子。
就在这般根本无暇迟疑的时刻,他们就坐上了开往民政局的车。
一路上施婳都晕乎乎的。
虽然她一夜没睡,但视线清明澄澈,大脑也丝毫不疲惫。
这种飘浮的晕厥感并非来自于不清醒,相反,她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