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刘隆点头,又在两个金字塔上画了一条线,线上又画了一个方块,道:“君王不单单要维持这危如累卵的世界,还要带领这片土地的人们在历史长河中朝着光明的方向进发。”
“这是身负万民君王的责任。”刘隆最后总结道:“母后做得很好。”
樊嫽听完,内心汹涌澎湃,久久不能平静。她的思绪恍恍惚惚超越了时间,落在了时间长河上。
历史浩浩汤汤,滚滚而过。
她看到尧舜禅让,看到大禹治水,看到盘庚迁殷,看到凤鸣岐山,看到秦皇统一天下,看到大汉立国,看到……
历史种种又如浮光掠影般退下,只剩下烛光中的皇帝。
樊嫽突然近身将头埋在刘隆的颈窝,脸颊蹭着他的侧脸。刘隆的身子一僵,道:“黏黏糊糊像什么样子。”
樊嫽笑起来:“突然觉得圣上像一颗耀眼的珍宝呢。”声音清脆,十分动人。
“什么呀……是个人看见大汉生民煎熬,就会忍不住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如果我是太平盛世的皇帝很可能会生出骄逸之心……”
比如唐玄宗,无论是粉还是黑都对他多活二十年而扼腕长叹。
樊嫽一边挨挨蹭蹭,一边耳语道:“圣上,你想要有人担着同样
的责任与你同行吗?”
刘隆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又道:“大汉皇后乃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
“我知道。我愿意。”樊嫽的声音拨动着刘隆的心弦。他慢慢伸出双手环上樊嫽的后背。
“后位轻易不许人,要看表现。”良久,刘隆的声音在樊嫽的耳边响起。
夜色深沉,外面风雨依旧。
次日天空放晴,朝廷继续派人到受灾的地方赈济百姓,将死者安葬,生者赈济。
朝中的灾情尚未处理完,从上党调查江氏的人回来了,带着村长与江氏的邻居。
此事和这段时间发生的地震与大雨风灾相比微不足道,刘隆也感到意兴阑珊。
但是这件事不处理还不行,大汉尊崇孝道,皇帝明面上更不能超脱于外。不管真假,都要给朝野一个交代。
“明日,将江氏诸人召来与证人对质。”刘隆随意吩咐道。
江平听了,心头一紧,慌了神,道:“圣上,明日我……我想去拜祭高禖……”
他急中生智想到高禖,越说越顺:“樊贵人入宫,皇太后念着皇孙,朝野也盼着。高禖祭祀不常,如今也该是拜祭的时候了。”
高禖主管婚姻和生育。
刘隆听完一顿,虽然他明白老舅的担忧,但拜祭高禖……
算了,随他去吧。
“你去领皇太后的旨,再从母后处叫个人一起去。”刘隆最后道。
江平想到不再见那些人,又为皇帝做事,忍不住高兴起来,应了一声,一脸笑容地跑到皇太后处,如此说了一番。
邓绥欣然同意,点了殿中得用的黄门侍郎明日与江平一起去拜祭高禖,祈求皇室子孙丰茂。
次日上午,刘隆另选一处宫殿接待江氏诸人,并邀了特进邓骘、司徒杨震、平原王刘翼、司隶校尉、延尉等人陪同。
内侍将众人领进来,李直也跟着进来了。
旨意来得太急,李直来不及教他们面圣的礼节,只得叮嘱他们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然而,现实给了他一个大比兜。
“圣上圣上,我是你外大母啊,他是你外大父,我的两个孩儿才是你的亲娘舅!”王善娘一进来看到高堂上坐的年轻人就迫不及待道。
“肃静!大殿之上不得喧哗!”寺人小安厉声喝道。
王善娘和江富吓得一抖。
邓骘脸色微变,从法理和事实上来说,他才是皇帝的舅舅。小皇帝刚满百日就被妹妹过继,而且他在皇帝年幼时居住禁中看顾。
杨震的眉头微皱,他是端方君子,看不顾这等无礼的行为,出声喝道:“你们非郡县举荐,身份不明,须得辨明身份。如若不是,你们再嚷嚷便是冒认皇亲国戚,其罪当下狱。”
杨震自带一股耿介和不怒自威的气势,这和王善娘想象中的官员很像,出于惧怕,怯懦起来。
刘隆见状笑道:“不知者无罪。若是骨肉血亲,自当亲近。若不是,秋
稼将收,你们也能早日回去收庄稼。”
说罢,刘隆看向延尉和司隶校尉。
延尉出列道:“请证人进殿。”
村长和近邻跟着小寺人进来,颤颤巍巍头也不敢抬地跪在地上。
延尉问:“你们二人可认识他们?”
村长和近邻抬头,瞧了一旁的江氏一家,然后低头齐声道:“这是我们村的江富一家,前头是江富和他婆娘王善娘,后面是他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孙女。”
“都认全了?”延尉又问。
“认全了。”两人回道。
延尉看了眼皇帝,只见皇帝点头,才出言让这二人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