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实初呆呆地看着甄嬛,不敢相信这些年一直是自己自作多情,一直是自己真心错付。
“嬛儿没有哥哥,一直把您,当作自己的亲哥哥一样看待。自然相信,哥哥会待妹妹好的。”
温实初难以置信地盯着甄嬛,眼底忽然涌起悲伤,他强忍着钻心之痛,听嬛妹妹说着划清界限的冰冷之语。
垂下头去,温实初看着手中的玉壶,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他不敢再抬头看嬛妹妹一眼。
“自然了,以后有了嫂子,你也会对嫂子更好。”
不会的。
温实初只觉得嬛妹妹用“嫂子”这一刀将他刺得鲜血淋漓,他欲哭无泪,只感到深深的无力。他不会再喜欢别人了,嬛妹妹就是他唯一挚爱之人。
他不会放弃的!
温实初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白太过直接了,只能迂回地说道:“实初虽然唐突了妹妹,却是真心实意希望妹妹不要去应选。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心里一直把妹妹当成。。。。。。其实更是因为,甄伯父曾经救过家父的性命!”
温实初想要把后宫的真相剖白给天真的妹妹,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这一次,甄嬛再次打断了他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我们两家是世交,昔年恩义,不过是父亲随手之劳,不必挂怀。”
温实初急得满头是汗,这怎么是“举手之劳”?怎么“不必挂怀”?这是关乎家族声誉、亲人性命之事啊。宫闱斗争可是刀刀见血的!
“我父亲当年被诬,起因也是因为后宫争斗,不能独善其身,一介御医尚且如此,何况妹妹如果被选中的话,会身在其中。。。。。。”
所以,不能去殿选,这个风险真的不能冒!嬛妹妹如果真的不想去,断然不能拿自己的终生去赌啊!
温实初刚想继续说下去又被甄嬛打断了话语,她忽然叹息道:“实初哥哥的话我都明白。可是我不去应选,迟早也是玉娆。家中无子,女儿还能不孝吗?”
一直端着的手最终还是落了下来,温实初将玉壶揣进衣袖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嬛妹妹心怀家人,再不愿意,也是会去参选的。就算他提出让她装病躲过一劫,把风险转给妹妹,她也是不肯的。
温实初望着甄嬛告别离去,忽然有一种一生一世都要失去她的错觉。
他的嬛妹妹,好像变成了那年盛夏绽放的荷花,永远粉嫩灵动,也永远不会凋谢。
*
甄嬛姿容出众,应选入宫。
这一切对于温实初而言并不意外,只是想到她将成为皇上的人,温实初还是忍不住心中隐隐作痛。
这一日,他正在太医院当值,突然,浣碧匆匆而来。
一听浣碧说“小主说,只要温大人您去。”
温实初忽然有一种被嬛妹妹重视的感觉,“只要”这两个字,对于他而言,是金山银山也无可比拟的。
但到了碎玉轩,嬛妹妹却问他,“当日在宫外,大人说的话,不知是否还当真?”
温实初恍惚了,他再一次被刺痛了。
他望着泪眼朦胧的嬛妹妹,当日的誓言不禁也窜进脑海:我保证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疼爱你!保护你!永远事事以你为重!
这似乎在提醒他自己的初心,也在提醒他当初他珍爱的嬛妹妹的模样。
仿佛,只要自己履行这个承诺,嬛妹妹就会如同从前,还是那个未入宫的小女孩,那个会口口声声喊他“实初哥哥”的小妹妹。
罢了。
温实初想,明明心里是放不下她的,何必真的在意她说的那些划清界限的狠话。如果为了一时的面子拒绝了嬛妹妹,今后她便会对他更加疏远了,岂不是自伤自痛?
有些花儿,注定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只要他不碰,她就会一直盛开。
“当真!永远事事以你为重!”
温实初斩钉截铁地回答,眼神坚定地看着甄嬛,他已经不盼着能和甄嬛举案齐眉了,只盼着能看她平平安安。
即便不是以夫妻的身份,哪怕她是妃嫔、他是太医,两人这么扶持与共地一起老去,于温实初而言,也和白头偕老没什么两样。
甄嬛忽然戚戚地说道:“永远二字,说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只怕是难了。”
温实初内心如同被火烤一般煎熬,嬛妹妹不相信他的誓言。
原来。当初是因为不相信他的誓言,所以才拒绝了他的提议。
如果当初,他能够让她相信,是不是嬛妹妹就不必栽到这深宫里来?
悔恨的情绪缓缓泛上心头,温实初痛苦万分,可惜没有如果,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人只能向前看,向前看。。。。。。当初嬛妹妹不信他,这一次他一定会用实际行动叫嬛妹妹相信。
他温实初所说的“永远”就是“永远”,差一天一刻都不是永远。
“微臣自知别无所长,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重诺而已。”
温实初说罢对着甄嬛叩头跪拜,卑微得不见自己。但他甘做甄嬛脚下的垫脚石,只愿她的脚尖永远也触不到这泥泞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