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不晒?”桓宣伸手替傅云晚挡着太阳,低声问她。
这会子快到中午了,太阳毒,晒得她脸上红红的,又让人心疼,又让人移不开眼睛。
“有点晒。”傅云晚鼓足勇气说道,“大兄,要么我还是坐车吧,遮张雨布,就不晒了。”
这念头她已经思来想去很久了,这半天时间与他同骑,简直是如坐针毡,百般不能安生。眼下只恨不能远远地逃开,逃得越远越好。
“不行。”桓宣一口拒绝。
知道她是不想跟他这么亲密,有点不痛快,又有点隐密的欢喜。这两天她躲他越得越发厉害了,不敢看他,说话的时候还会脸红,她不止把他当成男人,而且还是极在意的男人吧?他没有经验并不很懂这些细微的区别,但想来这件事跟打仗差不多,打仗的时候越是关切某一处,表现就会越不自然。破绽往往就是这么被发现的。
扯开衣襟将外袍向她头上一笼,她惊慌着躲了下,又被他按进怀里,现在,她大半个人都躲在他的阴影里,晒不到太阳了。桓宣望着前面,鼻尖依旧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她柔软的身体随着马匹晃着蹭着,心猿意马的感觉汹涌着泛上来,面上依旧只是平静:“我给你挡着,不会晒到你。”
傅云晚挣了几下没能挣开,他那样高大雄壮,她在他前面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脸上烫得厉害,不得不握着拳挡在两个人身体中间,马儿L突然一跳,颠簸得撑不住,惊呼一声撞进他怀里,傅云晚抬眼,看见桓宣微微翘起的唇角,突然就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他骑术精湛,乌骓又极神骏,怎么可能突然颠簸?他是故意的,让她没办法再跟他保持距离。傅云晚又是羞又是恼,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滋味,窘迫中嗅到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那样热那样浓,让人脸颊发着烫头脑发着晕,这个人都无所适从,他忽地勒马,棱角分明的唇抿了起来。
傅云晚恍惚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道边树荫下一人一骑快步迎了过来,谢旃,他来了。
一刹那间欢喜到了极点,脱口叫道:“二兄!”
来不及多想,涌身就要往下跳,胳膊被拉住了,桓宣沉着脸:“回来。”
他随手一扯,她便又落回他怀里,他紧紧搂着,回头看凌越几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谢旃在这里等着,他事先竟一点儿L消息也没得到,亏得每天里哨骑还到处哨探!
凌越几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谢旃催马走到近前:“你想防我,只怕还防不住。”
太熟悉了,他手下有哪些人,他习惯是如何,无一不在他预料中。他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眼下他也找回来一场:“弃奴,你可以不辞而别,我自然也可以不告而来。”
他素来温雅的容颜此时是少有的沉肃,傅云晚看看他又看桓宣,觉察到了剑拔弩张的意味,心里忐忑着,看见谢旃来到近前,伸手向她:“绥绥,跟我来。”
他恢复了一贯的
温和,神色语声都那样亲切,傅云晚心里热着,像离家许久的孩子找到了亲人,急忙向他伸手,桓宣一把按了回去:“她跟我走。()”
大兄。⒇()⒇[()”傅云晚焦急着,低声央求。
“听话。”桓宣搂紧了,挑衅地看着谢旃。
谢旃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移过他横在她腰间的手臂,落在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上。怒恼嫉恨瞬间涌起。早料到他会趁着这几天对她动手动脚,但亲眼看见,依旧难以抑制。他一向强横,沙场上从来都是先下手为强,从前觉得这是骁将本色,一旦用到自己头上,竟如此可恨难耐。
“绥绥别怕。”谢旃温和着语声,靠近了,看着桓宣,“四天走了八百里地,绥绥从不曾长途跋涉,更不曾骑马这么久,是受伤了吧?”
“我自有分寸。”桓宣沉着脸,将怀里人搂得更紧些,“你还不回去吗?邺京那边找不到你,只怕有麻烦。”
很好,知道元辂一直监视着他,防着他逃回江东,竟用这个理由来对付他。谢旃淡淡说道:“我来寻桓将军,有桓将军在,还能让我跑了?”
桓宣顿了顿,一时无语。谢旃身为南人之望极让元辂忌惮,不但暗中监视甚至还几次下手想要除掉,他这些年里殚精竭虑都为了护着谢旃,没想到时至今日,他竟要用这个理由来戳谢旃的心。
原来嫉妒,竟会把所有那些阴暗龌龊见不得光的东西全都翻出来,让人变了个人。心里生出复杂的情绪,桓宣放缓了语气:“我不会让绥绥跟你走,回去吧,你我何必如此。”
是啊,十多年生死与共,何至于此。然而男女之情里,从来容不下第三个人。谢旃跟着放缓了语气:“路上不好走,待会儿L还会落雨,我给绥绥备好了车子,让她坐车吧。”
会落雨吗?傅云晚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大太阳照得亮堂堂的,不像是要下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