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宣跟着看了一眼,却不像她这般质疑,谢旃会观天气阴晴,从前在兖州他就知道,他说要落雨,多半不会错。回头一望,树荫下果然停着一辆车子,安车蒲轮,二马驾辕,车门开着,能看见里面铺得厚厚的褥子,的确比骑马舒适得多。
她腿上磨伤了,的确也该歇歇,有他守着,谢旃动不了手脚。
长腿一撩下了马,跟着伸手将傅云晚抱下来:“你坐车吧。”
傅云晚在他怀里,又透过他的臂弯看谢旃,他催马跟在旁边,柔声问她:“伤还疼吗?”
还疼的,今天太紧张,整个人都紧绷着,那些擦伤便始终没能缓解。傅云晚摇头:“不疼了。”
咔一声,桓宣送她进车里,关上了门:“好好歇歇,要么就睡一觉。”
睡一觉,免得谢旃一直缠着她说话,烦得很。顺手把窗户也关上,边上谢旃拍马过来,抢了靠窗的位置:“绥绥,我备了点心和水,就在座位底下,你饿了就拿出来吃吧。”
怎么,是觉得他会让她饿着吗?桓宣沉着脸上马,忽地一鞭冲过去,硬生生挤到谢旃和马车中间:“绥绥睡吧,别说
()话了。”
窗户从里面推开了,露出傅云晚柔软的眉眼:“大兄,二兄,我不累,不用睡的。”
桓宣伸手关窗,边上马鞭横过来,谢旃拦住了:“难得绥绥出来一趟,你难道要她一直闷在车里吗?”
桓宣低眼,看见傅云晚惶然的神色。想起刚上路时她那样欢喜,像刚刚逃出囚笼的鸟儿L,她是喜欢外面的世界的。心里突然软下来,缩回了手。
傅云晚松一口气,靠在窗口看看他又看谢旃。有许多话想跟谢旃说,他还像从前那样温和可亲,让她隐隐生出希望,觉得他来了,一切就能回到从前。可桓宣拦在边上脸色阴沉得很,又让她不敢开口。踌躇犹豫时,谢旃拍马向前两步,弯腰回头向她说道:“绥绥,你的衣服我给你带来了,还有你平常吃的药。”
傅云晚这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个包袱。桓宣带她出来得急,换洗衣服都没带,前两天在路上买了几件也不很合身,不如旧衣穿的惯。心里熨帖着,背转身打开包袱一看,非但有衣服,还有一包月事带和干净的纸张,还装了两盒止疼的丸药。
脸上一下子红透了,羞臊之外,又有感激。她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不懂,肚子疼也不敢跟人说,谢旃知道后给她请了大夫,就连这常吃的止疼丸药也都是谢旃一直想着给她备的,算算日子,她的确是快来月事了。
想要道谢又羞于开口,低着头声如蚊蚋:“二兄。”
桓宣压着眉。她身子挡着看不见内里的情形,然而听声音她竟有点哽咽,到底带了什么衣服,能让她感激成这个模样?看了谢旃一眼,谢旃云淡风轻:“女儿L家行路有许多不方便处,你也该体谅些,就这么把人带出来实在过于鲁莽。”
有什么不方便的?桓宣一时想不出,嘴上却丝毫不让:“不方便处绥绥自然会跟我说,我会替她解决。”
“是么?”谢旃反问一句,一直压着的怒意渐渐抬头,“你须得日行数百里赶回六镇,绥绥身子弱,如何经得起颠簸?”
“难道不是拜你所赐?”桓宣看他一眼,“我们刚出来时游山玩水,快活得很,这几天日同行夜同眠,要不是你暗地里动手脚,她何须着急赶路,受这番苦楚?”
夜同眠。谢旃沉了脸:“弃奴。”
桓宣抬眉:“怎么?”
“婚书聘礼我都追回来了。”谢旃慢慢说道,“绥绥还小,不要勉强她。”
果然。早知道他下手也不会留情。桓宣冷笑一声:“你怎知我是勉强?方才路上我们的模样,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看见了。她分明不情愿,他还那般厮抱,肆意轻薄。可以想见这几天里他如何欺她。谢旃攥了拳:“桓宣。”
“怎么?”桓宣冷冷看他。
两匹马一齐停住,马背上的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侍卫们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谢旃沉默着,突然听见怯生生的唤:“大兄,二兄。”
转过头,看见傅云晚湿漉漉的眼,她扶着窗框,大半个身体都探在外面向着他们,满脸都是惶恐:“你们别吵了,都是我不好。”
谢旃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