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单手拿起画像,画卷自上而下展开,随意地拿在右侧。
右侧站的正是辛歧。
画像内外,像是同一个人,又不像是同一个人。
就连太后,她的目光都不由得追随画卷而去。
不得不说,画像中的少年,才最像她的儿子。
女帝当着太后的面,嗤笑一声,松开手,任由手中的画像掉落在地,柔软的羊皮卷纸皱起来,软软地摊在地上。
“吉儿!”
太后短促的轻声呼喊一声,原本的雍容端庄荡然无存,扑到地上想要去接住坠落的画卷。
可惜没有接住,甚至因为太过于收势不及,太后双膝跪在地上,颤抖着用手捧起画卷。
辛歧就站在太后身边,神色空茫又微微动容。
哪怕他的记忆里全然没有这个女人的记忆,但内心还是会跟着隐隐抽痛。
女帝站在太后扑向地面的方向,从圆台底下的众人看去,就像是太后跪拜在女帝面前。
万众绝顶之处,女帝身披广袖华服,肩披日月绣纹,淡垂眉眼,殊艳的面庞上全无表情,透着股俯瞰的冷漠。
漠然地看着跪在地上,陷入回忆之中泫然欲泣的太后。
女帝脸庞微抬,落在大周朝臣之凤钦身上。
四目相对。
朝臣为的丞相凤钦自成一排,一品朝服尤其显眼,延伸出来颈脖脸庞白皙宛若透白的玉石,眉梢蒙上一层薄薄的矜贵寒意。
女帝本来平静宛若深潭的异色瞳孔浮起层层波澜。
权臣凤钦。
女帝低低地说了一句。
“别来无恙。”
风吹散了这声低语,女帝微微抬头,看向了苍茫而阴冷的广阔天空。
附近的辛歧似有所感,不由得惊觉陛下仍是陛下,却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太后捡起画像,也从地上起身,久久看着画像不能言语。
辛歧面有异色,挪开了视线。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画像中的人,但却清楚自己一定不是太后心中所最想要的那个人的性格模样。
女帝越过太后,踏前一步,冷冷地环视群臣,又像是在看后面的王侯,还有封天坛下的诸多百姓。
“是不是大周皇室血统,验过便知,朕今日就当着诸位面前,滴血认亲,看看究竟真是先皇太子复生,还是有人在狸猫换太子,妄图逼宫篡位!”
楚云颂从袖中拿出龙鳞,短刃出鞘,寒芒三分。
旁人呈来金盆,端放在朝臣中央,盆中放清水,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睛之中,做不得任何手脚。
女帝自圆台上缓步下来,目不斜视越过凤钦,站定在金盆面前,面无表情,手中龙鳞锋芒闪过,划伤指腹。
血,滴落至清水之中。
滴血认亲,自古有之,方法简便而快,所有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且女帝行动雷厉风行,一派坦荡无惧,未加征询,就自伤龙体,滴血其中。
若是太后和聂家党派口中的“皇太子”不敢滴血认亲,才最为让人生疑。
太后却像是没看到女帝摆出来的阵仗,眼中只有那幅画卷。
倒是辛歧看了看众人,自己走下来,撩开袖子,选择用利器割腕滴血。
他的记忆中没有来历,也没有归宿,不知身份,更不知过往。
此时,辛歧比任何人都迫切想要知道,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