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提到这件事,裴景安总是很骄傲,“那是,你妈看似对吃什么不在意,实际上那嘴叼着呢。也就只有我的手艺能满足,你看她去那种五星级饭店吃饭,都没有吃我做的饭吃得多……”
父子俩的对话被淹没在冷水入热油的“滋啦——”声中。
浓浓的白烟淹没了灶台边那个曾经丰神俊朗的身影,待浓烟散去,两鬓花白的小老头依旧精神矍铄。
楚清歌看着从孩子会说话那一天开始,就不停吵架斗嘴的爷俩,习惯性抚了抚额头。
窗外阳光正好,是冬日里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奶奶,我想带雪球出去遛遛!”小孙女对家里这只萨摩耶爱不释手,恨不得过年在奶奶家的这几天,连睡觉都抱着。
“好……”楚清歌慢慢从摇椅上站起来,去够放在书柜顶上的牵引绳,“雪球年纪也大了,不太喜欢动,走路也走不快,更别说跑了……”
趴在阳台上晒太阳的雪球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懒洋洋地往这边投来一瞥,并没有动弹。
曾经冰冷坚硬,雷厉风行的家,如今连风吹进来,都好像缓了两拍。
“你们带它出去,别走远。要是它想回来了,走不动了,你们就跟它回来。”
毛茸茸白花花的萨摩耶,迈着迟暮的步子,跟着朝气蓬勃的新生命,缓缓走出家门。
芝士很早就去世了,但它留下了一只萨摩耶。。
后来这只萨摩耶临走之前,又留下了一只萨摩耶。
似是一种传承,生生不息。
曾经那个在学校做评委,都要把座位擦上好几遍的人,终于也有一天,和家里满天的狗毛达成了和解,甚至杯子里出现浮毛,也能视若不见地把水喝完了,再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去涮杯子。
芝士曾经用过的,那个在市里楚清歌和裴景安两厢“较量”过,才采买回来的小毯子,在日积月累的使用中,终于被磨秃了上面柔软的绒毛。
楚清歌把那条小毯子清洗干净,整整齐齐叠好了,和两件她年轻时候穿的旗袍,和裴景安的两套西装一起,束之高阁。
当然,这都是后话。
这个时候的他们,还是青年才俊,鲜衣怒马。
沈星洲案开庭的那天,也正好是楚清歌正式通过执业考核,可以去拿正式执业证的那天。
那天的最高院门口格外热闹——
大概也是因为预料到了这一点。
又因为这些年医患矛盾日益升级,而沈星洲在医学界的影响也实在太大。
这个案件是破格提审的。
平时庄严肃穆到连一只鸟飞过去都得夹着翅膀,生怕扑棱声音太大的地方,如今沸腾成了菜市场。
装束轻便方便随时追踪目标任务的记者,衣冠楚楚慕名而来的政法界同僚,还有推了工作调休也要来的,沈星洲之前在医院的同事们。
“众所周知,沈星洲医生作为年轻一辈医生中的翘楚,在医学领域做出来极高的成就。但因为几年前的一场意外,让沈医生不得不离开了手术台……”
“时隔四年,这个案件被破格提审,法院究竟会给出怎样的判决……”
各家媒体的记者站在自家的摄像机前,七嘴八舌背着准备好的内容差不多的演讲稿,背后是从各个角度拍摄的最高院正中的国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