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箭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射了过去,避无可避之下,云都赤全灭。
色目人将领眼见无恙便冲上去抢来了马匹缰绳,用手中长枪挑起了尸体的头颅。
“哈哈,这不就是忽必烈那老狗吗?孩儿们,我们达啦!”
“老狗吃我一马鞭!让你毁了我的房屋田地。”
“哈哈哈,你也有今日!我吐蕃各部的大仇得报啦!”
“苍天在上!忽必烈死啦!”
“忽必烈死啦!”
一群色目人,无论是吐蕃各部或是西夏遗族,又或是女真、渤海甚至毛子,其本质上就是一群亡国奴。他们的国家、部落或是家园都是毁灭在蒙鞑的铁骑之下。
被蒙鞑收拢来的这些‘色目人’无论其是否愿意征战,无论是否比以前过得好,其内心终究是有怨恨的。
哪怕是完全自愿,心甘情愿的,此刻也必须装出仇恨满腔的样子来。
曾经高高在上的霸主现在如同条死狗任由他们摆布,这种激动的心情比第一次初尝人事还要让人兴奋,人群变得癫狂。
属于色目人的狂欢开始了,策马转圈,仰天长啸或是痛哭,无论做何等模样,这几千人的声势那是一定极为惊人的。
色目人的呼喊自然是各种语言都有,可蒙语依旧是极多的,周遭的汉营哪怕再不济的也能听懂那句“忽必烈死了。”的话。西门外的五万来人一片哗然。
“忽必烈死了?这打脊老狗如何就死了?”有人一脸惊讶:“他没弃城而逃?”
“应该是,那些蛮夷不是在叫喊么。”身份转变得如此之快,前一日还是战友的色目人,如今就成了蛮夷。
“忽必烈死在这帮蛮夷的手里了?这怎么可能!”有人不信。
“狗入的,便宜了那帮一身骚臭的蛮夷。忽必烈真要死在他们手里,这帮狗才可就达了。”
“唉……我入你娘,我刚才为什么不领军冲杀上去,这泼天的富贵就这样没了。”有个汉家世侯的将领一脸惋惜,越想心口越疼,简直痛到无法呼吸。
“是啊!我等受招安的时候,文相公都说了,若是能谁能抓到忽必烈他向官家保举做个五品,抓到阿合马等人也有个六品,还封爵。五品啊!大宋的武职五品,啧啧,不得了的大官啊!”
“你这狗入的闭嘴,你是要气死爷爷不成。”将领满脸怒气,挥舞长枪便朝着身边副将的后背抽去。
那副将也是身手了得,手持长枪一个苏秦倒背剑挡了下来。口中笑嘻嘻地说道:
“爷爷,现在上也是一样的。蛮夷才几千人,我们这里有万把人。冲过去假装是攻击后方出城的那些杀才,实际上只抢尸体。到底谁杀的忽必烈那是一笔糊涂仗,自古以来军功以尸为凭证。”
“妙!你这狗入的是个人才。”主将喜笑颜开,转身高声叫道:“儿郎们,点起刀兵,随我杀过去。杀人是假,抢忽必烈的尸体为真。谁抢到了忽必烈,赏钱千贯!”
“给我杀!”
“杀啊!”
赏钱千贯,那是个人都得搏命啊。千贯就是百万钱,有了这笔钱上哪里都能过上好日子。汉营士卒们爆出了从军以来最响亮的怒吼声,一万来人如疯狗一般朝着莲花河畔的色目人冲去。
这喊杀声实在是太过惊人,加上那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冲杀度,可把几千色目人给吓傻了,那些刚冲过吊桥的民众,自然是更害怕了。
色目人以为那些汉营是去杀平民、杀溃兵,抢人头抢财富的。那些逃出火海的溃兵民众官僚家眷更是如此以为。
当兵的这一套他们太熟悉了,肯定就是来割他们的脑袋去换军功的,才冲过吊桥的人望着这群虎狼之师心胆俱碎,竟然扭头又往吊桥上跑,想要退回大都。
可大都城中此刻就是个炼狱,人都在往北门以外的三个门跑,东南两面都是宋军,城外已经跪得密密麻麻。
北门塌了,西门外却是遇见了一帮曾经的汉营,这是往前一步是悬崖,往后一步是深坑,没得活路了。
城外的要进去,城内的要出来,两股人在吊桥上生了推挤,大家都为了活命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吊桥上开始不断有人下坠,莲花河里下起了饺子。
可很快色目人就现了异常,这些汉营的目标似乎是自己,他们已经向后退了一段,让开了道路,可那群汉营也跟着变了方向朝着自己冲来。
“我们都是自己人,华夏一族!大宋的子民!”有会汉语的色目人齐声叫了起来,“你若要攻击我等,文大帅定不会饶过尔等。”
可汉营依旧没有避让的意思,一边叫嚣着一边冲了过来。
“快让开!紧急军情,不得阻道!”汉营的前锋骑兵调转枪头,挥舞着枪杆横扫而来。
“路那么宽,为何定要从此过。”色目人举枪挡住了扫来的枪杆,人却是向旁边退了开来,给汉营让出了道路。
色目人不敢动手杀汉营,汉营自然也不敢杀色目人,同一个阵营互相厮杀,那事后铁定活不了了。
色目人没有想到汉营会来抢忽必烈的尸体,才一让开些许,就被汉营骑兵冲了进来。枪杆挥舞,色目人将领举盾招架,脸上已经怒不可遏,以为汉营仗着自己是汉人便来欺负他们,嘴里喝道:“你们休要欺人太甚!”
“不小心失手,大人包涵则个。”领头先锋中的校尉策马而来,朝着色目人叉手行礼。
色目人觉得找回了面子,神色稍稍松弛,却见那汉营校尉,从自己身边骑过。一伸手拉住了那匹驮着忽必烈尸的战马缰绳,手中枪杆向马臀猛抽,战马吃痛跟着一溜烟跑了。
“我xxxxx,这些汉营是来抢忽必烈的!拦住他们,把忽必烈抢回来!”色目人将领从马鞍边摘下弓箭就欲射杀对方,却被身边一人拦住。
“千万不能杀人,我们原本就不是汉人,再杀了汉人,他们给我们扣个诈降救援忽必烈的罪名,我们都得死!”
“啊啊啊!气死我啦。”色目人一把拗断箭头,张弓瞄准,一支没头箭斜斜飞了出去,失去配重平衡的箭矢,落在尘埃之中。
打起来了,色目人和汉营在莲花河畔打起来了,身后吊桥上逃命的人也在打,很快原本还在心痛的或看热闹的汉营或色目人全都清醒了。
这两拨人在抢忽必烈啊!那我还等什么?冲啊!把五品官位给我抢回来啊!
一具尸体引的数万人群殴在大都城西侧的莲花河畔轰轰烈烈地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