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艳玲去市场里买了两个菜:一个凉拌兔丁和烟熏稻草鹅,都是八河区的地方特色菜品。
她开门进屋时,现只有孙长河的爸爸孙光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招呼了一声“爸。”还特别说起自己买的两个特色菜,表现出她要招待他们的诚意来。孙光荣也说了一两句客套话。
王艳玲走进厨房,看见孙长河正在洗菜,他妈妈谢元英正用漏瓢将排骨从锅里捞到一个盆子里,准备做糖醋排骨。
“我回来了。”王艳玲热情地向他们说起自己买的两个菜。
“你又买了两个菜,那做了糖醋排骨,再炒一个素菜,烧一个汤就可以了。”谢元英手上的动作不停,一直看着锅里。
孙长河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妈妈,笑着说道:“我们都好久没有吃过凉拌兔丁和稻草鹅了,今天是沾爸爸妈妈的光了。”他是没话找话,想让家里的气氛热烈一点。
王艳玲笑了笑,拿出两只盘子,将两个熟菜装进盘子里,端到餐桌上。然后又回到厨房,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呢?”
“不需要了,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只炒菜就可以吃饭了。”孙长河见母亲没有接王艳玲的话,赶紧笑着说道,时刻注意着调节气氛。
吃饭的时候,王艳玲拿了三只杯子,给孙长河的爸爸妈妈和孙长河倒上酒。像这样的日子,他们有喝一点酒的习惯,很多话都是在酒桌上说的,很多愿望都是在酒桌上达成的,因为有些话,也要在特定的氛围里才好说出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些平常不好开口的话自然而然地就说出口了。
孙光荣嘬了一口杯子中的白酒,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的日子是过好了,可是你弟弟的日子过得……”便没有再说下去。
谢元英听到这儿,端起杯子中的酒喝了一大口,也叹了一口气:“唉,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我现在也同意他们搬出去住,我给他们当保姆,还出钱买菜,还要受媳妇的气。”
“你早该想明白了,你想明白了,让他们搬出去住就行了,不要管那么多,你管不了他们一辈子。”孙长河也叹了一口气。
“可是让他们搬出去住,我们不忍心,我们这次来……”谢元英说到这儿顿了顿,先看了看王艳玲,然后看向孙长河。
王艳玲的心“咚咚咚”地跳起来,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几个人的面部表情。
孙长河的脸色本来因为酒精的作用微微红,这时开始泛白,他嘴唇哆嗦了几下,打断母亲的话:“妈,我上次就跟你们说过了,他们租房子住,自己挣钱自己给房租。”
谢元英的脸色变了变,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你们说我这是什么命啊,让儿子出去租房住,不是让周围的人笑话吗?”
孙光荣没有说话,只是叹气的声音越来越大。
“怎么就让人笑话了?那么多人租房子住,我以前也租房子住,这套房子也是艳玲家买的,我租房子住你们就不怕被人笑话?我住老婆的房子你们就觉得正常?”孙长河的眼睛里有了几根血丝。
“是你命好,艳玲能干,家境好;长江的老婆什么都没有,还是乡下妹子。”谢元英哭泣着说。
“妈,爸,你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拿钱给长江买房子是不是?”孙长河的眼里都要冒出火来。
孙光荣和谢元英相互看了看,谢元英有些胆怯地说道:“镇上的房子便宜,不会这么贵的。”
孙长河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抓起酒瓶就往杯子里倒,王艳玲一把拦住:“你已经喝得够多了,不能再喝那么多了。”
孙长河甩开王艳玲的手,将杯子掺满,一饮而尽,然后伤心地对着爸爸妈妈说道:“爸爸,妈妈,我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可是你们也为我想想,我这么些年拿回家了多少钱?我自己几乎没有什么存款,你们自己也是挣工资的人,而且你们是旱涝保收。想一想,你们存了多少钱?想一想你们过的是什么生活?你们自己愿意过苦日子,那是你们自己愿意,可是为什么要搭上我?还要搭上艳玲?我就是为了给你们还债,这么多年也算还得差不多了,我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求求你们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孙长河此时泪流满面。
王艳玲扯了几张干净的纸巾递给孙长河,孙长河接过纸巾,擦了擦泪水,抬头向上看,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喃喃地说:“我就不是你们的儿子吗?你们为什么一点也不替我考虑?”
谢元英吸了吸鼻子,泣不成声地说道:“长河,你是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弟弟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难道就不能帮帮他吗?”
“我还没有帮他吗?他读书我没有出钱吗?他开店铺我没有出钱吗?他结婚,在你们的要求下我给了两万块钱;他生孩子,你们要求我给,我也给了,我也要生活,现在你们还要求我给他们买房子,我没有钱,我有钱的话,我自己就买房了。”孙长河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只有愤怒。
谢元英见孙长河不松口,就转向王艳玲,握住王艳玲的手说:“艳玲,你们帮帮长江,帮帮长江,你们工资高,就算你们借给他的,以后让他还你们。”
王艳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陪着掉眼泪。
“还?他们有能力还吗?他们借的钱还过吗?再说了,我们也没有钱借给他。”孙长河余怒未消。
谢元英见王艳玲不开口说话,便看向孙光荣,孙光荣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提这样的要求,你不信;长江那个样子都是你惯坏的。长河说得对,你管得了他们一辈子吗?他们要是一直那个样子,他们的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也会学到他们的德行的,你连长江这一代都管不了,你难道还要管孙子吗?”
“你怎么又全部怪我了?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是我背着你来的?”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
在吵闹声中,孙长河因为酒精的作用,趴在餐桌上就睡着了。
见儿子喝醉睡着了,老两口也没有了争吵的兴致,也坐在椅子上呆。
王艳玲扶着孙长河到卧室,帮他脱了鞋和外套,让他舒服地躺到床上好好地睡觉。
然后,她先去客房,把床铺好,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让婆婆照顾也喝醉了的公公去睡觉。
等她收拾完餐桌,洗了碗,再拖了地,已经是晚上1o点过了,只感觉累得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