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辞微微一笑:“放肆或许是有,可段正淳是嫣儿血脉上的父亲,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他的人生经历,大有借鉴之处,他的女人遍布各处,他是多情之人,还是负心薄幸之徒,岳母心里想必也有定论!”
李青萝转眼一看王语嫣,急声道:“你就这么看着,他欺负我?”
王语嫣适时面露羞涩,赧然道:“娘,你看不出来吗?顾郎是在用段……我爹的经历,来解释外公的所作所为!
简言之,外公虽与外婆一起生儿育女,但内心一直有着婆婆位置!只是他的身份与道德观念束缚了他一辈子!”
李青萝当即一怔,瞬间想到段正淳对她说的那番话:“我是大理镇南王,一举一动有关国体……云云,有些事实在做不得!”。
顾朝辞长叹一声,心想王语嫣真是神助攻,见童姥与李秋水各自怔怔,于是对王语嫣道:“嫣儿,你外公让你继承逍遥派掌门,给了你画,说原谅你外婆了,必杀丁春秋,可曾说过让你对付婆婆之言?”
王语嫣俏目一闪,摇了摇头:“那倒未曾说过!”
顾朝辞看向童姥与李秋水,双手一摊:“二位,还不明白吗?当年李师姐害的大师姐走火入魔之事,无崖子师兄知不知道?”
两女齐齐点头。
顾朝辞又道:“那你们会结仇,大师姐会报复,他岂能不知?
可他也没让嫣儿,帮外婆对付大师姐,难道你们还不明白他的心吗?”
顾朝辞喝了口茶,叹了一口长气:“他的悔甚,肯定就是没有当年同时对你们表白,从而让李师姐对不起大师姐,让你们姐妹成仇!
恨甚肯定是因为这一个果,从而造化弄人,让你们都是凄惨半生。
两位师姐,我觉得无崖子师兄最后的恨甚,也是没能看到你们姐妹和好如初,与他一起抚琴下棋,谈书作画的场景了!”
王语嫣听到这里,突然心中季动,勐的跳起身来,拍手说道:“啊,我懂了!”
“什么?”童姥与李秋水见她如此激动,齐声问道。
王语嫣轻移莲步,缓缓道:“外公当日传我武功之时,曾说到:‘此事对你到底是祸是福,此刻尚所难言。
武功高强也未必是福。
世间不会半分武功之人,无忧无虑,少却多少争竞,少却多少烦恼?当年我倘若只学琴学棋,学书学画,不窥武学门径,这一生我就快活得多了’。
当时顾郎还说我外公迂腐,又哪里知晓他是有感而发!”
顾朝辞心下一惊,回想初见无崖子时,他的确说过这话,自己还很人争执了一番,莫非自己今日扯的弥天大谎,其实也符合无崖子的想法?
否则他怎会说:“当年我倘若只学琴学棋,学书学画,不窥武学门径,这一生我就快活得多了”的言语?
童姥又向王语嫣再次问道:“你外公真的说过,他若不会武功,这一生也就快活多了的话?”
王语嫣重重点了点头,道:“晚辈不敢欺瞒!”
顾朝辞也适时说道:“二位师姐,可见无崖子师兄当初因为武功,伤害了你们,最后却醒悟了。
你们本就因他受尽苦楚,李师姐还有我岳母与嫣儿傍身,而且她也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这也扯了个直!
但大师姐却是受伤最大,你们彼此若将仇恨延续下去,我觉的无崖子师兄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下辈子或许做牛做马,也都还不上了?唉!”
说着摇了摇头,又对李秋水道:“李师姐,怎么说,你与无崖子师兄也是夫妻一场,莫非不能代表他,对大师姐认个错,赔个罪?”
李秋水面露难色,小声道:“怎么赔罪?”
顾朝辞听了险些气的发晕,腹诽不已:“你跪下都是应该的。况且你说话本就柔声细语,含枪带棒的,还不会赔罪?”。
便即说道:“大师姐虽然毁了你的容貌,可本就是你伤害她在先,而今也是替无崖子师哥赔罪,你还不知怎么做吗?”。
李秋水心一思忖,直起身子,笑吟吟道:“师姐,小妹当年年轻气盛,一时冲动,酿成大祸,还望师姐恕罪!”
说着曲膝跪倒在地。
童姥见李秋水跪在自己面前,想起七十年的恩怨情仇,一肚子委屈齐涌心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伏在桌上,浑身乱颤。
众人齐齐动容,想天山童姥何等人物,竟会像小女孩一样,直接大哭出来。
李秋水祖孙三人,见她这幅情状,心痛欲碎者、负愧良深者皆有之。
顾朝辞叹了一声,心中暗骂:“这破事都是无崖子这个懦夫干出来的,直接都给她收了,又怎么了?谁说一个人一辈子只会爱一人了?”
当即劝道:“大师姐,你也是女中豪杰,如此实在有失体面,无崖子师兄与李师姐都向你赔罪了,若是分量不够,小弟再代表我岳母与嫣儿,向你叩头赔罪如何?”
童姥勐然抬过头来,呵呵一笑道:“你愿意向我磕头?”
顾朝辞见她满面泪珠晶莹,一双妙目却笑意大盛,心下啼笑皆非,这女人年纪虽大,行事却出人意表,刁钻乖僻,着实令人头痛。
就这说哭便哭,说笑便笑的本事,一般年轻女子也学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