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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如逆旅无往而不乐(第1页)

高丽贡女中忽有一人行出队列,朝帝后参拜道“陛下,娘娘,奴婢权氏三生有幸被选作贡女来到大明,为此奴婢远在高丽的母家将福荫三代,荣耀备至。陛下若因一时恻隐将奴婢返回国,奴婢后半生会因愧对母家而生不如死,恳请陛下和娘娘垂怜,留奴婢在大明效力。”

妙弋见这贡女汉话讲得极通顺,人也纯孝伶俐,便向朱棣说情道“陛下,臣妾素有耳闻,高丽女子性格温顺,婉婉有仪,不若将她们留在内宫,或为女官或为嫔御。”

“又来,你明知我无意选妃纳妾。”朱棣话里带着几分嗔怪,可看向她的目光却又满含偏宠,他终归还是不愿驳了她的意思,令她生出哪怕一丝半点余憾,可随即他又补充道“嫔御就罢了,皇后若想留几个高丽宫女,或是女官调配差遣,也无不可。”

堂下那贡女权氏见永乐帝心回意转,携同身后众姐妹,一道跪谢帝后留用之恩。

御筵进行将及一半时,妙弋力渐不支,她拨转云髻上簪插的鸾凰钗,悄声告知朱棣欲先行离席的打算,岂知他当场命主持国宴的太子、太子妃代为坐镇,陪伴她一同离开筵席。

虽说妙弋对他隐瞒了病情,也从未在人前显露病容,可朱棣还是敏感地察觉到她的一些异样。譬如,她开始早睡晚起,在妆台前的时间较以往有明显增多,并且私行调整了服药时辰,总在他上朝或忙于国事时传召御医视诊。鉴于此,他命人调来皇后诊籍察看,却现归档的医案竟是滴水不漏。他并未打消疑虑,专程去了趟天界寺少师静室,接道衍入宫为皇后请脉。

妙弋自是千推万阻,不予配合,她自知再无恰当的理由搪塞过去,干脆带着安成公主悄悄登上凤辇,往竹山行宫避嚣习静去了。

朱棣更加疑心,遣锦衣卫绑来御医盘问,御医本不欲辜负皇后所托,甚至打算将实情隐瞒到底,奈何抵不过永乐心系结妻子的真情,御医感念至深,不禁推己及人,还是将皇后每况愈下的病势一五一十禀白。朱棣惊悉妙弋竟病入膏肓,便如晴天霹雳,又似天穹倾覆,他瘫坐龙椅上,顿觉心如死灰。

道衍思索片刻,对跪伏于地的御医道“我需要皇后近期的所有医案,包括脉理诊籍与药方。”

御医莫敢违拗,尽数取来给国师过目。道衍对着诊籍潜心琢磨,暗暗摇头,却也明白了皇后的一番苦心孤诣,遂禀知朱棣,“娘娘不愿惹陛下伤感,方才有所隐瞒,娘娘是希望陛下以国事为重,此样襟怀实在难能可贵。”

朱棣始终不信医药罔效,托付道衍及亲信们继续寻访丹药方剂。他再无心理政,连漠北六百里加急的密函也来不及处理,吩咐摆驾至竹山行宫。

妙弋依稀觉得朱棣应是知道了些什么,每每见他对自己有求必应,小心呵护,她的内心都格外煎熬。本以为身中烈毒,朝不谋夕的那段日子已成为过往,岂知山重水复,又将再次经历离散的轮回。

花叶繁荫,日影浮动。朱棣陪她坐在竹里馆延伸出楼外的悬苑里煮茶闲叙。茶罏中浮动着几片鲜绿的竹叶,弥漫出淡淡竹香的金黄茶汤正热闹地沸腾着。

“茶能去除烦乱,使人心绪宁静,尤其在这世外桃源般的竹山花海里围炉煮茗,的的是烹茶香胜酒。”妙弋放下茶托,有些难乎为情地继续道“四郎,是我茶瘾犯了,才自作主张离开皇宫,你不要多想。”

再见到她,朱棣却是一句嗔责的话也说不出口,心想“她为掩盖病情,宁愿离开我,避走行宫,我暂且顺其心意,随其所愿吧。”他闭口不提延请国师为她诊脉的事,默默咽下悲辛,强颜笑道“你钟意此间,流连壶中天地的自在,时得茶香胜酒的雅兴,我又怎会阻你前来?只是,你也该唤我一道同行,皇城里少了你,太过沉闷,我多待一日也是难熬。”说罢饮一口茶汤,振作精神接着道“北平的紫禁城业已破土动工,我要在御花园为你植满紫竹,这样你随我北巡时,便不会因见不到幽篁山庄的竹林而起莼鲈之思了。”

妙弋目光中流露出心向往之的神采,仿佛已能望见千万里外那座兴建中的宫殿,“北巡……我好想现在就出,不乘车舆,骑马便行……”她对北巡有着难以抗拒的期许,暂时忘却了病体虚弱。

朱棣拿定主意,站起身二话不说横抱起她,行出竹里馆,又在她惊愕的神情中,扶她跨上悬苑外一匹金镳玉辔的御马,随后也跃上马背。

“这是要去哪儿?”妙弋问。

“往北,今日,咱们能去多远便去多远。”他将手中缰绳一抖,带她纵马驰过竹径山道,丰草长林,直奔向无垠的平川沃野。

回南望时,竹山行宫已不在可视之处,朱棣面北缓辔徐行,妙弋倚在他有力的臂弯,耳边听着来自广袤旷野的呼啸风声,眼前俱是连天接地的蓑草青黄,她不禁感慨道“这一路的风光,绮丽多姿,壮美秀丽,好一幅江山画卷。”

朱棣在她耳畔轻声道“你我并肩携手走过的路,何止千万万里,往后余生还望你不弃,陪我同看这天遥地阔,万水千山。”

这一句承诺若搁在从前该是何其简单,可此时的妙弋却是有口难开。朱棣见她半晌不语,驻马从后揽抱着她,紧张道“你若舍我而去,不管上天入地,我也要追上你,同你一起。”

她几乎坠下泪来,道“你对我这般好,我怎舍得离开你?我哪里都不去,永远只在你能寻得到我的地方。”

朱棣低,将下巴与她微微侧仰的脸颊相贴,道“这世间最珍贵的,并非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正拥有。我从未有过如此深刻的体会,你离开皇城,离开我身边,哪怕只有半刻,我也会坐立难安。”他似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对她倾诉道“妙弋,此生若没有你的扶持,如今的我,多半会和十二弟一样,落得个惨烈收场。你助我靖难,助我保全燕藩,我才能为大明留存下足以对抗蒙古骑兵的有生力量,去完成帝国未竟的伟业……”

“四郎,怎得忽然提起这些?倒叫我心里没底了。”妙弋隐隐有些惘惑。

朱棣收起纷乱思绪,打马朝北面霞辉粲粲处慢行,他岔开话题道“我不过有感而,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卸下负累,觉得恬然自适。近来瓦剌在漠北又有异动,古北口守军多次出兵退敌,却因鞑子骑兵出没无常而无法尽数将其歼灭……我在想,将来若能迁都北平,或许可行。”

“北平是龙兴之地,四郎莫不是想天子守国门,御驾亲征漠北?”妙弋恍然道。

“知我者莫若卿。”朱棣笑得极温柔,“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大明与蒙古的战事远未止歇,我不愿当年燕云十六州的苦难在我朝重现,迁都北平也是为了长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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