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妃的身体缓缓向后靠去,中指揉搓着太阳穴,另一只手中的木珠手持又转了起来。
“小宴,其实我……”她忽然又不说了。
白宴问:“什么?”
佟贵妃摆了摆手,“没事,我有点累了,想歇会儿。”
白宴起身,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她想去找沈统领谈谈,然而又没有底气。
人在失去希望的时候,总会伴着一股死气。白宴游魂似的走在路上,周围的风景和声音与她隔了一层罩。知道刘叔死的时候,她比自己想象中坚强,因为心里总还有盼头。
可是呢可是……她想大叫,她想吶喊。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一直待在这个恶心的世界?她忽然想通了什么,速去拿了出宫的令牌,奔去找沈统领。
沈统领,对。他是好同志,虽然被佟姐姐害了,可她相信他不是一个会因此放弃寻潭的人。再说了,救活沈统领的那个毕诺医生,还是她想办法保住的。
求你了。
白宴敲了敲门,心里紧张到了嗓子眼。
就是骗我也好,至少让我安安心。
一个少年紧张兮兮地打开了条门缝,露出一只眼睛,“你找谁?”
“我找沈统领。”
“你……又是贵妃娘娘派来的?”
白宴犹豫了一下,摇头,“请你告诉沈统领,我姓白。”
那眼睛里装着些狐疑,又将门关上了。白宴耐心等了会儿,那少年果然又折返,将门打开迎她进去。
白宴一见着沈统领的面,满腹委屈就化作两行泪痕。见状沈统领赶紧让沈郡出去,无奈叹息道:“小白,你怎么也……”
沈统领仔细闻了闻,没在自己身上闻到洋葱味。自己既然不是洋葱,为什么今天连遇上俩人一见他就哭?
“我来只想问一句,你还愿意找潭吗?”
沈统领找了条干净的帕子递给她擦脸,安慰道:“不要担心,我本来就不是为了某个人找或者不找。至于佟贵妃,她对待同胞也不择手段,我恐怕她已经与自己讨厌的李习越相差无几了,自然不愿意与她为伍。”
“我刚认识佟姐姐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白宴道,“我就说这个地方、这个时代的一切都是慢性毒药,它要抹杀我们作为现代人的灵魂。”
“小白,我问你,找潭吃力不讨好,不仅可能会惹人怀疑,还要和翼王作对,回到现代之后不知道又是什么情况——那里的时间是跟我们现在一起流动,还是一成不变?但是如果不找潭,与翼王现在的势力,日后若是当上皇帝,那身为他生母的佟贵妃,便是比皇帝还要尊贵的皇太后,享万人朝拜,你怎么选?”
白宴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想过这个问题。”
“连你都想过,本人会没想过吗?”沈统领问,“要是翼王真当上皇帝,你猜他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什么?”
沈统领回答:“杀人,杀掉包括佟贵妃在内的所有穿越者。”
“真闹掰了?”
“千真万确,殿下!”下属说,“沈统领已经离开了东宫,对于娘娘的邀请再三推脱,甚至对娘娘派去的人也冷面相待。”
李习越道:“沈瑛要是早点看清贵妃他们是这么一票东西,恐怕也不会向着他们了。那毒发作的时候,他还在东宫。贵妃的解药,也不知道他喝上没有。啧,真倒霉——”
他对沈统领的嘲笑下掩着心里莫名的不安,疑神疑鬼之下,连钟磐都有些不信任起来。
当晚,李习越做了个噩梦。
梦见钟磐搭着沈统领的肩膀笑看自己,说:“表哥,我骗你的,其实我没……只是为了……我要永远追随沈统领!”
梦中的李习越摇摇头,“不可能,为什么”
“因为我们……”钟磐说了什么,李习慎没听清,只听见沈瑛插话道:“不如你好好看看你现在在哪儿?”
李习越一低头,自己在潭里一动不能动,缓缓下陷。
他醒了。
梦的内容在脑子里飞速流失。
可钟磐站在沈瑛身旁,远远对着自己嘲弄地笑,好像沈瑛才是他哥,而自己只是一个旁人。他就是忘不了、忘不掉!这个画面!
面前这个人孔武有力、高大威猛……嗯,长得也是十分英俊……不过就是太壮了点。
刚刚走过去那个,仪态端正、步履平稳,相当有气质——可惜看起来又有点消瘦。
现在走向自己的这个人,身形矫健,步伐利落。长得嘛,虽然眼睛略显狠戾,但是整张脸来说还是十分俊俏的,不知道这个沈知亦会不会喜欢
“崔公子,崔公子”
崔连溪才反应过来刚被他在心里“纳”给沈统领的男子正在叫唤自己,“呃,是我。”
飞枚取下腰间令牌,展示给崔连溪看,“公子,太子殿下有请。”
太子
崔连溪受宠若惊,虽然他和太后——也就是他姨妈时常有来往,今日到宫里来也是为了陪姨妈讲话,但是太子这个表侄他却并不怎么相熟,如今突然邀自己去他宫里做客,怕不是为了他妹妹而来吧!
一想到这事,崔连溪不得不多了几分警惕,生怕这一趟被太子表侄忽悠了,就此将妹妹推去受苦。
况且他听说了,太子没有纳妾,也没有什么暧昧的婢子,说作洁身自好也罢,万一他跟沈统领一样是断袖,或者有隐疾呢?
崔连溪跟着飞枚走,心里还为着妹妹纠葛,一时间把给沈统领挑男人这件事忘记了。待他思绪已定,准备盘问飞枚一番时,脚下已经是东宫的地盘了。